可当时的局面,众臣除了拥簇他即位,也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了。这怎么又不算一种“众望所归”呢?李玄轻笑,看向韩皇后。似乎是回想起什么有趣的往事,他面上的怒气散去。“朕可以即刻下诏立皇儿为太子。”他弯腰握住韩皇后的胳膊,稍稍用力就将人拉起。他抚摸着韩皇后微微颤抖的面颊,好似又变成了昔日夺得少女芳心的温柔郎君。韩皇后眼中浮现一丝期冀。“不过,你最好明白。”李玄的声音却没有一丝温度,“朕是天下之主,既可以予他太子之位,也随时能让他不再‘名正言顺’。”
二十 名正言顺
韩皇后一身雍容华贵的宫服,在几名宫人的簇拥下,提着檀木餐盒走进殿内。
韩皇后的父亲是当朝丞相,又与李玄是年少夫妻,早年便为他诞下一子二女,李玄即位后,她立刻被升为皇后,因此这辈子过得可谓是顺风顺水。
唯有一件事……
韩皇后抬出餐盒中热腾腾的参汤,“陛下勤于政事,也要注意龙体安康呀。”
她靠近李玄,亲自为他捏肩,一边道:“见陛下宵衣旰食,如此疲惫,妾身实在心疼呢。”
韩皇后虽然勤于保养,但终究是四十多岁的妇人了,眼角脸颊上已经有了脂粉盖不住的皱纹,可她依旧常常夹着声音,如同年轻时那般甜声腻语地说话。
李玄心中浮起几分厌烦。
他与韩皇后虽然年少夫妻,但对她实则并没有多少情感,他想要的不过是韩皇后背后的丞相一方的势力。
而近些年他改革朝政,提高武官地位,一点点剪去韩丞相的羽翼,将更多的势力抓在自己的手里。
不再仰仗韩氏的帮助,他自然对韩皇后就愈发不耐烦了。
王守贤看出了帝王的不耐烦,上前一步,卑躬屈膝,“娘娘凤体贵躯,还是让奴婢来。”
韩皇后眉毛一拧,似是要训斥他,然而还没开口就被李玄打断,“王守贤来给朕捏捏肩。”
王守贤上前,韩皇后不得不退开,他眼观鼻观心,熟稔地为帝王捏肩,松解着紧绷的肌肉。
韩丞相一世英名,养出的女儿却实在谈不上聪颖。
韩皇后时不时以关心为借口,不过是想给帝王吹些关于立储君的耳旁风罢了。可她不察眼色,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及,只会引得帝王更加不喜。
果不其然,这边的韩皇后又再度提起了立大皇子为太子的事情。
李玄虽未打断她,但脸色极冷,韩皇后却看不出来他心情不佳,越说越起劲。
“……麟儿为太子,也是众望所归,名正言顺……啊!”韩皇后话还没说完就惊叫一声。
原来是李玄掀翻了桌上的参汤,“砰”的一声拍桌子站了起来。
他怒气勃发,韩皇后被吓得竟然跌坐在地上。
“众望所归……”
“名、正、言、顺?”
李玄唇边勾出笑容,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看来皇后的日子是过得太舒坦了,以至于忘了……”李玄冷笑,微微倾身,阴影笼罩住地上颤巍巍的女人。
“朕是怎么坐上这把龙椅的了。”
李玄能坐上龙椅,并非他是“名正言顺”的太子。
先太子幼时就被立为储君,可他耽于酒色,不学无术,即便如此先帝依旧没有废储之心,甚至还多次敲打李玄,让他不要生出些“多余的心思”。
什么叫多余的心思?
他与太子皆是出于先皇后,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太子只不过先他两年出生,就抢占了先机。
那奉行“宗法不可废”的老皇帝仅仅因此就想将龙椅送到他面前。
迂腐!
这种废物也能治国理政吗?
李玄心中不屑,对极度重文轻武的朝廷亦不满,于是少时便请缨出征,在边疆立下屡屡战功。
可即便如此,老皇帝依旧不肯正眼瞧他,甚至还担心他会危及太子的地位,于一次长战中断了他所领大军的粮草,令他险些丧命于边疆。
所幸老天有眼,他最终反败为胜活了下来,带着浑身煞气的浴血兵马赶回京城。
当时不少人都觉得李玄要造反了,谁料他竟然主动上交了虎符,选了一块并不算富庶的封地走了。
老皇帝和太子安心了。
后来,老皇帝驾崩,新帝登基的仪式还没筹备好,宫中就突然传出太子染病,不过三四天就薨了的消息。
朝中哗然。
太子膝下又无子。
而国不可一日无君。
最终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李玄登上了那无上的宝座。
许多人怀疑是李玄暗中布局,弑兄夺位。
可当时的局面,众臣除了拥簇他即位,也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了。
这怎么又不算一种“众望所归”呢?
李玄轻笑,看向韩皇后。
似乎是回想起什么有趣的往事,他面上的怒气散去。
“朕可以即刻下诏立皇儿为太子。”他弯腰握住韩皇后的胳膊,稍稍用力就将人拉起。
他抚摸着韩皇后微微颤抖的面颊,好似又变成了昔日夺得少女芳心的温柔郎君。
韩皇后眼中浮现一丝期冀。
“不过,你最好明白。”李玄的声音却没有一丝温度,“朕是天下之主,既可以予他太子之位,也随时能让他不再‘名正言顺’。”
韩皇后开始浑身发抖起来。
“包括你爱惜的皇后之位,你父亲的……”
韩皇后突然跪下,抱住李玄的双腿,眼中含泪慌乱道:“妾身知错!陛下息怒!妾身以后不会再……”
李玄却不愿听她哭哭啼啼,踢开她,令人将皇后娘娘请了出去。
韩皇后走后,李玄又独自坐了许久。
他后宫的女人不少,子嗣亦繁茂。
可竟无一人入得了他的眼,他的心。
不。
还是有一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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