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客厅，乔希已经不在了。

奚钰回了房间，将蛋糕放在桌上。桌子旁边有几个大盒子，是常菁和乔阵给她的礼物，每年都是拼图，盒子上面是小梧精修后的画像，奚钰怀疑不是小梧技术不行，而是她的审美水平难以企及，毕加索在世都得给小梧让道。盒子边上有一盒感冒药，混在杂乱无章的东西中，好像既不想引人注意，又很想被人看见。

奚钰有点奇怪，总觉得这盒感冒药之前并不在这里。

不过她正需要它。

最后奚钰吃完蛋糕后喝了一包，才躺下去睡觉。但药效迟迟不起，奚钰怎么也睡不着，白天小梧说的话一直在脑内循环，等到天快亮的时候她才沉沉睡去。

醒来后，她给小梧发了句：“什么时候去看医生？”

59

对于奚钰居然真的同意且主动提出去看医生，常菁很是惊喜。

感叹于小梧的效率和质量，她给他去电表示感谢，顺便询问他是怎么做到的，可小梧也不大清楚奚钰是怎么忽然想通的，不过现在不是琢磨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尽快将行程提上日常。

小梧找关系了联系了久负盛名的医生，约定好时间。

到了约定日期，乔阵和常菁带着奚钰去医院，小梧也请假陪同。

等号的时候，奚钰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小梧看她一眼，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与她十指相扣，贴着奚钰的耳朵说了句“别怕”。

奚钰转头看着他，很轻微地点了点头。

不多时，广播叫到奚钰的名字了。

医生让奚钰一个人进去。

但进去后就一直没出来。

这种场景下的等待总叫人难熬，ʝ乔阵和常菁都不太坐得住。

手心中奚钰的温度已经散去，小梧靠在银白椅子上，看着紧闭的诊室门，一会儿什么都无法思考，一会儿又突然想起了第一次帮奚钰开家长会，看到她拙劣的语文成绩和不知所云的作文后，奚钰恼羞成怒又不敢对他发火，一脸后悔找他帮忙的样子。

那时候他们都还年轻，奚钰眼中的烦恼在他看来就像小孩子过家家，睡一觉醒来就好了，不像现在，称得上烦恼和麻烦的，都叫人焦头烂额，逼得人长大。

小梧想，不论能不能治好，他都不能让奚钰再露出那天在车上的那种表情了。

如果成熟代表着痛苦，那永远做个天真幼稚的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过了半个钟，医生出来问谁是监护人。

乔阵和常菁都站了起来，医生说来一个就可以，朝乔阵招手，但乔阵知道常菁着急，便说让她进去，他按了按常菁的肩，宽慰道没事，医生不管说什么都放宽心，常菁点了点头，吐出一口气进了诊室。

十几分钟后，常菁出来了，眼眶湿润，脸色说不出好坏。

奚钰的脸色不好看得倒是明显，叫人不禁心情忐忑。

乔阵谨慎地问：“医生怎么说？”

“说得住院……”

常菁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她以为自己很关心奚钰了，但事实上并不是，她没想过奚钰的心理问题已经严重到要住院，一时间心里很难受，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医生说奚钰的症状大概率可以通过药物和专业的心理治疗治愈，具体恢复到哪种程度，还得看检查的结果。

以前从没有医生打过这种高质量包票，常菁听到的瞬间眼睛就红了：“医生说小满能好。”

听到这句话，乔阵也红了眼睛，转眼就和常菁抱在了一起。

他们是喜极而泣，全然忘记了边上的主角，一个真的想哭的奚钰。

实际上奚钰愿意去医院和小梧不算有很大的关系，只是她认为自己确实不该为没发生的事情感到恐惧，从而放弃可能变好的可能性，奚钰是贪婪的，对想要的东西一向努力争取，小孩子才做选择，她不是小孩了，她不仅想要安稳的家庭，还想回实验室。

但她不喜欢医院，加上前阵子刚从医院里出来，奚钰实在不想这么快又回来。

纵使千百般不情愿，最后还是再次住进了医院。

由于可以陪床，常菁让乔希从家里送了些日用品来，打算最近都住在这里。

小梧不好再留，只让奚钰好好治疗，他有空就来看她。

后续奚钰经历了又一次大体检，做了不少量表，然后就是每天和心理医生聊天，吃药。

在这里的日子比奚钰想象的有趣一些。

倒也不是喜欢的意思，只不过这儿和奚钰以前呆过的地方不一样。

从前在神经科，住院的还是中老年人居多，混进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孩，总能收获一些怜悯与同情的目光，奚钰并不喜欢，但在这里，和她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含量很高，互相都是好奇，奚钰也不例外。

像她隔壁病房是一位大四的大学生，对方从考完研开始就莫名拿不住笔，甚至是不会写字了，为此还做了手术，但并无好转，最后被介绍来了精神科。看到奚钰住进来，主动来找她聊天。

她对奚钰说：“你家里人好好，替你忙前忙后的。”

“你家里人呢？”

“他们都在外地工作，我一直是一个人。”

看着她落寞的表情，奚钰直觉自己可能又说错话了。但对方似乎已经习惯了，很快又露出轻松的神色，看了一眼时间，说得回去吃药了，而后留了一句觉得无聊可以找她玩，便笑嘻嘻地离开了奚钰的病房。

看着她的笑容，奚钰的心情有些奇怪。

她想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一个人的时候。

小的时候乔阵和常菁忙，有乔希在她边上，虽然她们总是吵架，但奚钰没有孤独过，后来经历意外，她收获了更多陪伴，就算乔阵和常菁偶尔偷懒，乔希住校，她也有周群的照顾，等上了大学，又始终有一个名为小梧的树洞。奚钰头一回觉得自己的生活其实比很多人幸福很多。

除了这位病友，还有岑初一最近也经常陪她聊天。

前几天奚钰收到了她的消息，问她怎么不在公寓，是不是回家了，问她身体养得怎么样了，要来看她。奚钰回复说最近她不在家里，岑初一便问那去了哪里，奚钰给岑初一发了个定位。

等岑初一看清病院的名字，一个激灵，直接打了视频过来。

“奚钰，你怎么去那儿了！”

岑初一的确骂过奚钰神经病，但纯属是开玩笑的，怎么也没想到奚钰真有一天会进精神病院，这种感觉无异于气上头了问候人家父母，结果对方来了一句自己是孤儿，那种愧疚感绕梁三日久久不绝，睡着了都得惊坐起，扇自己一巴掌，骂一句我真该死！

奚钰耐心回复：“看病。”

“你有什么病？太聪明？”

奚钰很喜欢岑初一这句话，忍不住对着视频点点头。

岑初一翻了个白眼：“……你能活这么大没被人套麻袋殴打，也挺不容易的。”

奚钰和岑初一解释了一下情况，岑初一听得一愣一愣的，似乎是怕自己口无遮拦会说错话，一直很沉默，后来越听越迷糊，索性挂了视频，直接冲向了奚钰发的定位，为奚钰送来了一袋新出炉的科普书，再次获得了奚钰强烈的赞许。

周六，小梧来陪奚钰。

常菁说：“柏言，你忙的话先回去吧，在这里也没什么事。”

“没事，你们休息一下，我爸说晚点过来帮忙。”

“柏言，你是不是还没交女朋友？”常菁看小梧成天不是上班就是往这里跑，一个女孩未必能受得了男友这样，一点约会的时间都没有，“奚钰这丫头太耽误你时间了，你喜欢什么样的，我瞅瞅我这里有没有好姑娘，给你介绍介绍。”

边上乔阵说：“操心谁都不用操心柏言找不着对象。”

小梧笑了笑，听到奚钰喊他，便过去了。

也不知道奚钰是看书的时候扭到受伤的手臂了还是怎样，朝小梧抱怨了几句，小梧十分自然地没收了她的书，握着她的手臂检查了一下，帮奚钰把背后的枕头调整好，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然后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拿了个苹果削皮。

这画面怪像老夫老妻的。

常菁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乔阵看她表情不对，问怎么了。

常菁觉得刚刚的脑子里想的东西太离谱了，不好意思说出口，遂不自然地岔开了话题。

另一边，小梧把削好的苹果给奚钰。

奚钰接过来的同时沉吟道：“小梧，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什么？”

“我们很久没亲嘴了。”

小梧拿刀的手抖了抖，往常菁乔阵方向看了一眼，又转回来：“忽然说些什么呢。”

“我听隔壁的病友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