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遇则感受到视线,瞧了她一眼,又看前方的路,“怎么了?”曲流汀想了想,还是道:“你看那边白桦林,很漂亮。”裴遇则望过去,露出些笑容,“确实。”曲流汀抿了抿唇,继续看向窗外风景,她同样沉默着,她怎么觉着,裴遇则好像有些不太开心。正常行驶的车身,晃了晃,裴遇则从公路旁的另一条路开了下去。曲流汀看这条小路,直通向那片有白桦林的山坡。
从草原腹地回来,他们又进了蒙古包内,品尝这里的下午茶。
户外的风吹得太久,寒气渐盛,是需要一杯热热的奶茶来暖人口腹。
此时招待游客喝茶的蒙古包内,也零零散散坐了几个人,裴遇则带着曲流汀坐到了张没人的桌子前。
喝着咸口味奶茶,配着tຊ各种牛奶做成的奶制品,草原民族的惬意时光,他们也体验了一把。
一杯奶茶下肚,曲流汀把杯子放在桌上,要倒第二杯时,裴遇则已经拿起茶壶给她斟。
桌子上放的手机,在此时震动了起来。
曲流汀接起,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大。
“曲流汀女士吗?我这里是xx包车平台,我看您在我们……”
曲流汀起身,捂住话筒,对旁边的人道:
“我出去接个电话。”
人出去后,裴遇则并没有看外面,反而盯着他刚给倒的那杯奶茶。
曲流汀挂了电话,准备回室内,转身却见裴遇则已经出来了。
“你喝好了?”
裴遇则略微颔首,
“嗯,你要继续喝吗?”
曲流汀见蒙古包内的人都往外走,
“算了,不喝了,要不找地方吃饭吧,我饿了。”
访牧户的行程结束,他们又开车往回住的地方返,又是接近黄昏落日时。
呼伦贝尔不仅仅是大草原,还有大兴安岭,夕阳洒在白桦林上,金灿灿一片。
他们一路向北,落日在左侧,白桦林在右侧。
曲流汀看到那片美景,兴致勃勃转头打算让裴遇则也看,只是转过头,看开车的人一脸平静,目视前方。
裴遇则感受到视线,瞧了她一眼,又看前方的路,
“怎么了?”
曲流汀想了想,还是道:
“你看那边白桦林,很漂亮。”
裴遇则望过去,露出些笑容,
“确实。”
曲流汀抿了抿唇,继续看向窗外风景,她同样沉默着,她怎么觉着,裴遇则好像有些不太开心。
正常行驶的车身,晃了晃,裴遇则从公路旁的另一条路开了下去。
曲流汀看这条小路,直通向那片有白桦林的山坡。
“我们去看白桦林?”
开车的人,惜字如金。
“嗯。”
雁背夕阳红欲暮,车停好,曲流汀从车上下来,白桦林一株株耸立在山坡上,她往树林的方向走了几米。
她回头看裴遇则,夕阳的光照过来,就在他身后,她看他的身形和轮廓,落日泛秋声。
“裴遇则,你是不是累了?”
裴遇则抬头道:
“没有。”
她只好再问:
“那你是不开心,生气了?”
夕阳洒在曲流汀的脸上,柔和且让人沦陷,裴遇则反问:
“我为什么会不开心,会生气?”
“因为我还是要找司机包车。”
曲流汀用的肯定句。
裴遇则想,看,她多么聪明。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让我以为,我是什么豺狼虎豹。”
太阳一寸寸落,她看他身后的光,也一步步被吞噬。
成年人,有些话可以模棱两可,有些话还是要摊开来说。
“裴遇则,我出来不单单是旅游的,我还是出来写生的,所以我需要一位熟悉当地情况,注意力和时间都在我这里的司机当向导。”
“如果你要和我同行,你应该要知道。”
“首先,这里的路况不是特别好,我不会开车,每天的行程,你开车开的累死累活,我也不会去替你分担。”
“也许今天只开一两天,你觉得可以,可我的行程才将将开始,后面还得十天半个月或者更甚。”
“然后,我是个随性的人,一时兴起,想去的地方,哪怕绕路也要去。”
“半夜忽然想去看银河,最近说可能有极光,晚上说不定说走就要走。”
“也可能说好第二天早上早起日出写生,但到时候,我睡过头,说不去就不去的。”
“这一路上,没有信号的地方也很多,你工作那么忙,不会给你随时处理的机会。”
“我要住的要吃的,只能算还可以正常,万万比不上你平日里的标准。”
“人生地不熟,一路上出了任何问题,得你去出面解决等等。”
“我有很多行李,得帮我搬,有时还要帮我飞无人机。”
“总之,一切要以我为主,还要吃苦耐劳,这活你干不了的。”
“这里,你玩上一两天,就走吧,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的。”
曲流汀一口气,说了很多话,她看他表情认真,想着该是听进去了,她等他回应。
可某人的回应却是:
“这活我干不了,那你为什么觉得你随便找一个司机,别人,就能干的了?”
曲流汀不假思索道:
“因为我付钱。”
“那你也可以付给我,为了钱,我也可以做到。”
曲流汀想不通这话,能是从这么大公司的老板嘴里说出来的,就跟她偷听到他早上训他的员工一样。
他在跟她搞抽象吧。
她正了脸色,
“裴遇则,我是认真的,不是在和你开玩笑。”
男人同样正色道:
“我也是认真的,不是在说笑。”
余晖欺身而过,留他们面对昏暗和冷风。
其实也没有所谓的僵持,前后不过几秒,裴遇则退一步道:
“好,让我考虑一晚上,如果不能胜此大任,我走就是,不耽误你。”
明明结论还没有定,明明曲流汀以为她是想让他走的,可她听他或许要走,却陡然已觉得落寞。
“好,那我们回吧。”
第 35章 下一站,呼伦贝尔(9)
晚上,他们另找了家餐馆吃饭,吃完后,就回了屋,各自歇息。
夜半时分,曲流汀从睡梦中忽然醒来,看到门外玻璃透着光,她以为是外面地上的灯带没关。
也是存了半夜起来看一眼星空的意思,便披了外套,穿着拖鞋,推开门。
屋外一瞧,哪里是灯带没关,而是天上的月亮,撒了一地清晖。
她仰头,半圆的月亮正值当空,繁星也有,只是和月亮比,难掩其风采。
岑寂的寒冷中,曲流汀闻到点味道,她扭头去看,恍恍然一个人穿戴整齐,靠在尽头的栏杆那里,指尖猩红一点,吞云吐雾,看着她,与白天一样。
可是,又不一样。
夜晚,赋予了裴遇则如猎豹一样的侵略感。
她倒也没被惊吓到,反而觉着欣慰,欣慰这样突如其来的月色,不是她一个人见着。
她走近跟前问他,“你是一直没睡?还是才醒?”
裴遇则换了拿烟的手,
“没怎么睡吧。”
虽然此时的温度只有个位数,但蒙古包内有空调,开着就不会太冷,只是他空调这边的空调外机可能有点问题,运行一阵后,噪音从外传到屋内,吵上一阵后,又熄火安静。
裴遇则睡觉轻,睡不安稳,后来没了困意,起来打开电脑处理了一阵工作,也是看屋外月色还不错,便出来抽根烟。
“你怎么醒了,不会是我出来打扰到你了?”
曲流汀否认,
“没有,就是刚好醒来了。”
他的烟没有灭,她闻着,和平时那种呛人的烟草味不一样,带些巧克力和松木的味道,她觉着熟悉。
“你抽的卡比龙?”
裴遇则拿烟的手一顿,垂眸看她,她也抬头看他,
“不是吗?”
裴遇则拿起烟再吸了一口,朝另外的方向吐出烟雾后,才扭回头道:
“对,你也抽吗?”
可是,没见过她吸。
曲流汀笑道:
“我不抽,有个朋友,我见他抽的这种,听他说还有薄荷、奶油味道的。”
“不过,你这个味道也挺好闻的。”
人比烟更撩拨人心。
裴遇则看她外套下裹的是睡裙,裙摆垂在她细细的脚踝处,跟着风吹,一荡再荡。
“你要试试吗?”
他举起香烟,吸了一口。
巧克力香味道又浓了一些,可顷刻间,被夜晚的风吹散不见,曲流汀心痒痒,
“好啊。”
她又不是未成年,这没什么的。
裴遇则觉着自己像个大灰狼骗子一样,可他还是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取了一根烟,拿给了小红帽曲流汀。
曲流汀接过,烟身是黑色的,偏细长,拿在手里,像女烟,可她觉着这样的,就挺好。
她不喜欢,那种抽粗粗雪茄的,跟她二大爷抽旱烟一样。
她像模像样把烟夹在食指和中指间,然后咬在嘴里。
“叮。”
裴遇则靠近,很有服务意识,打开了他的打火机,低着头,凑了过来。
不是防风打火机,火苗在风里,岌岌可危。
她的发丝飞舞,她伸手拨打耳后。
他们便贴得更近了,呼吸共一处。
没有人,就连他们自己也没注意到,他们的影子,已经融在一起。
沉溺在风里,沉溺在缱绻的月色里。
她取了烟问:“点着的时候,我要吸一下吗?”
裴遇则眼神晦暗不明,轻“嗯”了一声。
曲流汀又噙回烟,心里做着电视上演的那种,第一次吸烟被呛的准备,烟就要在火苗上点燃的那一瞬间,火苗忽然灭了。
不是风吹灭的,是裴遇则松了手,又“叮”一声,他合住了打火机。
再然后,曲流汀唇齿间的香烟,被裴遇则夺走,装回了烟盒,最后他也灭掉了他自己的香烟。
“你这是?”
她不解。
他说,“吸烟有害健康。”
她想起网上的烟民狡辩,她同样狡辩,“那不是说给国家造航母嘛。”
裴遇则瞥了她一眼,
“抽的外国烟,造的哪门子航母。”
“那你以后就别抽……,别tຊ抽外国烟了,支持国货。”
本该是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理的夜晚,结果聊偏到十万八千里外的地方,还真不解风情。
“我不太抽烟的,只是偶尔。”
曲流汀听他这样说,回应道:
“哦,是该少抽点,就像你说的,有害健康。”
秋月澄明,他看得她到赤裸的脚腕被冻得发红。
不想拥抱,不想亲昵,那是假的,只是他不该这样,也不能这样。
“回去吧,外面冷。”
曲流汀面上不显,倏忽之间,心里淌过些失落。
她似乎是一个不速之客,闯进了他的安身之处,所以,也该有点自知之明,差不多,就该离开。
“好,那你也早点休息。”
她回身要走。
“等一下。”
那人又道。
走也是他让走,等又是他让等。
她倒也听了他的话,停在原地,等他下文。
“我们同行的事情,你不妨给我个机会,我们试试?”
男人姿态放的很低,他不信口开河,说他能掌控全局,力挽狂澜。
他只是道:
“我尽我最大的能力,去辅助你,服务你,完成你的要求,如果我做的不好,让你不满意,你随时喊停。”
“如果我自己也觉得我做的困难,力不从心,那我也停下来,选择退出。”
“但我会给你找更好、更安全的司机向导,陪你完成剩下的行程。”
要说这项差难于上青天,那绝对没有,难在琐碎的事情太多,去服务别人,被使唤。
向来是使唤别人,被服务的裴遇则,能做到哪一步?
曲流汀想再劝他最后一次,
“你想清楚,你该明白这种出来一起同行旅游,”
她想了下,还是用了朋友这个词,
“朋友之间最容易翻脸,还弄得个个里外不是人,我不想我们最后弄得太难看。”
早在几十年前,文学大师钱钟书在《围城》里已经讲过这个道理。
“毕竟,我们白天,已经多多少少闹了点矛盾。”
裴遇则有时在曲流汀身上,还蛮有挫败感的,但这才哪到哪儿,他怎么可能退缩。
“那些只是意外,曲流汀,你相信我,还是那句话,给我个机会,我们试试吧!”
曲流汀有时怀疑裴遇则是不是故意隐去一些字眼,让人产生遐想,明明是同行结伴旅行的事,他这样说,她会不可避免,想的更长远。
她始终没有问,他为什么如此固执,要和她一起走这趟行程。
不问就不问吧,难得隐晦,难得糊涂。
他们身处在边境线上,这里没有像江城那样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灯红酒绿。
草原上,旷野绕悲风,明月照千里。
他们是他们,又不是他们。
她也心眷恋,想一晌贪欢。
“那你要早点休息,我不希望我的司机疲劳驾驶。”
裴遇则终于眉眼舒展,笑了,
“好,我现在就回屋睡。”
曲流汀进了屋,反锁门时自己也笑了。
她上床后,也没那么困,能闭眼就睡,索性拿出手机看微信,看自己晚上发的朋友圈留言和点赞。
魏云苏留了一条言,“景美人更美。”
曲流汀方才心里隐隐的欢喜,在这一刻又沉沉坠下,充满了内疚。
她关了手机,放在胸前,闭了眼,她既在说服自己,又在祈求上天。
让她就多自私一次,只这一回,旅程结束,她就和裴遇则划清界线。
不当这一场是露水情缘,只当是误入桃花源里的那黄粱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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