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深垂首:“属下明白。”
说完,他起身走到沈云涧身侧:“沈将军,这边请。”
沈云涧无奈一笑,搭上裴深的肩:“辛苦了。”
两人很快离开,屋内重新归于安静。
沈淮序缓缓转身看向谢婉宁,眸光似冰雪融化:“婉宁……”
“怎么,王爷也想像威逼利诱沈云涧那样对我吗?”谢婉宁淡然抬眸,双眼像平静湖面。
“我不会。”沈淮序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谢婉宁直直地凝望他:“你不会?那我现在让你离开,永远都别来找我,你做的到吗?”
第四十五章
做的到吗?
听着谢婉宁毫无起伏、平静淡漠的语气,沈淮序的心就像是被无数根针扎了似的,传来细细密密的疼痛。
他攥成拳的双手收得更紧,再开口时嗓子已然发哑:“……我做不到。”
谢婉宁面无表情,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答案。
半晌,她淡淡收回目光,什么都没说,越过沈淮序便向外走去。
沈淮序心一紧,忙伸出手握住谢婉宁的手腕:“婉宁!”
“你到底为何躲着我?你可知晓你假死的这一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谢婉宁仿佛听到什么笑话,倏地轻笑了声。
她看向沈淮序,口吻寡淡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讥讽:“那你可知与你成婚这三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沈淮序浑身顿时发僵,胸口堵了块石头闷疼。
他声音更哑:“我知道……婉宁,我都知道的……”
“正因如此,我才想弥补你。”
“但我不需要。”谢婉宁十分冷静,“沈淮序,我想我那日已说得很清楚,我不再是北昭的长公主,也不再是你的妻子,我只想离开京城。”
沈淮序手上不自觉更用力地抓紧她,像是怕她突然消失:“那我要怎么办?婉宁,我好不容易才失而复得,你要我怎么办?!”
他从未如此语调失落而委屈过。
谢婉宁听着,喉间控制不住的有些发涩。
她张了张嘴仍想说:与我无关。
可话到了嘴边,竟不知为何说不出口。
只余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沈淮序终是松开了谢婉宁的手。
他移开眼,似乎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只怕忍不住要强迫的带她回去。
“染眠回来了。”他嗓音低哑,“她知道你还活着,连夜策马赶回京城,你不想见见她吗?”
“她的难过不比我少,你应该知晓的。”
谢婉宁心底猛地一颤。
她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指甲一点点嵌入手心,那细微的疼痛逐渐钻心。
这世间还有人在乎她,在乎谢婉宁。
所以,她根本不可能成为云昭。
默了片刻,谢婉宁阖上眼深吸了口气。
再睁开眼时,她眼底一片清明:“我回去见染眠一面,但之后我还是会离开。”
沈淮序正要上扬的嘴角就那样僵在了脸上。
他顿了顿,又强撑着扯出抹笑:“好,这样也好。”
总归,她还有牵挂,还是有惦念的。
天色泛白时,一行人从灵觉寺离开返回京城。
马车停在摄政王府,谢婉宁站在府门前,有些怔楞地望着那暗红的牌匾。
分明她也没离开几日,却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正出神,一道身影从府内直奔谢婉宁而来。
“婉宁!”
江染眠扑了个满怀,双臂紧紧搂着她,带着哭腔的声音止不住轻颤:“谢婉宁,你竟敢骗我!”
感受着怀中好友的温热,谢婉宁的眼眶也控制不住地红了起来。
其实她在宫外漂泊这一年,又何尝不是孤独的?
亲人不能相见,好友不能相认,孑然一身如野鬼般。
多少个夜晚,她都是在无声流泪中度过,但天明也只得擦干泪痕再次流浪。
谢婉宁鼻间泛酸:“抱歉,染眠……”
两人在原地相拥了许久,沈淮序始终在一旁看着,终是出声:“外面冷,你们还是进屋吧。”
江染眠这才回神:“是了,婉宁身子不好,不能受冻。”
她说着,就脱下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在了谢婉宁肩上,而后拉着她走去屋中。
谢婉宁怔怔地看着她下意识关怀的举动,那句“如今我体内余毒已清,没那么虚弱了”便没有说出口。
东院寝殿。
江染眠紧紧地握着谢婉宁的手。
她神色犹豫,迟疑了好久,才缓缓开口:“婉宁,你为何非要离开京城呢?”
“你……难道不喜欢淮序了吗?”
第四十六章
望着江染眠不解的双眸,谢婉宁一时间有些恍神。
这样的场景,一年前发生过一次。
她们也是这样相对而坐,而江染眠当时问的是:你喜欢沈淮序吗?
如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但这次,谢婉宁并没有别开眼。
她定定地看着江染眠,嗓音有些发涩。
“我不知道。”
殿外,正抬手要敲门的沈淮序身形一滞,手就那样顿在了半空中。
他犹然记得,上次在客堂外听到谢婉宁回答了“不喜欢”之后,他便转身离开,从而没有听到后面她的话。
所以此刻,沈淮序只是缓缓地垂下了手臂,并没有离开。
然而,殿内却许久都没再传来声音。
他的一颗心也像是被慢慢沉浸深水之中,绝望的窒息蔓延攀爬。
江染眠看着谢婉宁,眉心微微蹙起。
她本想问:怎会不知道呢?喜欢或是憎恶,这都是很明确的感情。
但谢婉宁的眼神太坚定了。
她是真的不知道,如今的她对沈淮序到底怀着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非从前无言的深爱,也非强烈的憎恨。
因为太模棱两可,其中夹杂了太多情绪,所以谢婉宁不知道。
良久,谢婉宁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握了握江染眠的手:“那你呢?我当初分明说让你不要错过,为何你与他没有在一起?”
江染眠一怔,随即露出抹淡而涩的笑:“婉宁,自你与淮序成婚那日起,我便已然决定此生与他只为至交。更何况……他爱的你从始至终都是你。”
“阴差阳错,竟是我抢了你的。”
她垂了眸,愧疚铺天盖地而来:“若我能早点知晓这件事,你与淮序……也不会彼此误解多年,如今也该携手相爱,诞下一儿半女。”
“染眠。”谢婉宁微微皱起眉,“这怎会是你的错?当年隐瞒身份的人是我,认错人的是沈淮序,你自一开始便什么都不知,怎能这样想?!”
闻言,江染眠眼眶一湿,眸中泪光闪动。
她伸手抱住谢婉宁,眼泪顿时从眼角滑落:“可是婉宁,你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又怎会与我无关呢?”
“我以为你此生都不愿见我了,淮序去找你之前,我无一日吃得下睡得着,只怕你真的不肯回来,不肯与我见一面……”
谢婉宁的心仿佛被重重一击,又痛又闷,茫茫然一片虚无。
她轻抚着江染眠的背:“我这不是回来见你了吗?若不是沈淮序说你赶回来只为见我,我才怕是要离开。”
“那你还会走吗?”江染眠松开手,泪眼朦胧地看着她。
谢婉宁愣了瞬,双唇张了张:“我……”
她留在这里作什么呢?天下皆知北昭长公主已死,若是她的身份被发现,该如何自处?
正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答时,只听殿外突然传来裴深的声音。
“王爷,皇上有旨,请您立刻进宫!”
殿外,沈淮序眉心紧皱:“何事?”
裴深的神情瞬息万变:“皇上说……说吴江国刚登基的新帝,要北昭长公主下嫁,不然……”
“不然就派兵攻打北昭!”
第四十七章
“什么?!”沈淮序脸色一沉,漆黑的双眸好像闪着血腥的光芒。
吴江近日来战乱是真,新帝登基也是真。
可北昭长公主已死,此事天下皆知,这位新帝如何会突然提出这等荒唐的要求?
是找个借由攻打北昭,还是……
沈淮序眸底如结了层冰棱棱的霜,一字一句地说出个名字。
“沈云涧。”
殿门轰然被拉开,江染眠的面色不比沈淮序强上多少:“你们方才说什么?吴江国新帝要婉宁下嫁?”
沈淮序看向裴深:“沈云涧呢?本王不是让你好好看着他?”
裴深头低得更深了:“王爷,属下正要回禀此事……沈云涧下山后说想以吴江将军身份拜访皇上,稳定两国之交,属下便派人向皇上询问,皇上无异议,属下才将他送到皇宫去。”
“而后属下便在宫门外等沈云涧出来,不想,却等到皇上的传召。”
紧跟着走出的谢婉宁拧紧眉心:“沈云涧……果然察觉到我的身份了吗?可就算他察觉到,他一个吴江将军,怎会这么快就与吴江新帝通信?”
沈淮序侧眸看向她,眼底划过抹晦暗:“婉宁,你现在还觉得,那沈云涧只是吴江的将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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