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添喜刚听完了香穗的话,还从震惊里回不过神来,冷不丁听见贺暻的声音,连忙扯着嗓子答应了一声,条件反射地吩咐德春去传话,可话音落下他才回过神来。
下午不是才洗了吗?怎么又要热水?
他心里纳闷,犹豫着走近了一些,却见贺暻脸色黑沉如锅底,却不止是愤怒的样子,还有些气急败坏。
他越发摸不着头脑,有些话却不能不问:“皇上,可要奴才伺候您沐浴?”
贺暻咬牙切齿道:“去传陆妘。”
她造的孽,就得她来弥补。
蔡添喜心里一松,这霉头不用自己去触,那是最好不过了。
他亲自去喊了人,彼时陆妘已经换了衣裳,正守着不算明亮的灯烛翻看从贺暻那里顺来的书。
她尚在闺中时,才名便已经冠绝京都,不论男女,都鲜少能与她相比,连贺暻都曾为她的小词叹服。
只是这么多年以来,她的学问都落下了,眼下脑子一转,想起来的都是贺暻的衣食住行。
她厌恶这样的自己,偶尔得了闲,看起书来便如饥似渴。
所以蔡添喜在外头喊了好一会儿她才从书中回神,连忙应了一声,却没有开门的意思:“公公,有话就这么说吧,我已经睡下了。”
蔡添喜苦笑:“姑娘还是起身吧,皇上要沐浴,传你伺候。”
陆妘的困惑和他如出一辙:“又沐浴?”
谁说不是呢?
陆妘出来的时候,蔡添喜和她对视了一眼,两人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眼神,不能妄议主子,可心里编排两句还是可以的。
因着将香穗提上来的事,加上对方现在似乎真的得了贺暻的青眼,蔡添喜多少对陆妘有些愧疚,便提点了她两句:“咱们做奴才的,有时候就得把自己当成物件,哪有什么喜怒哀乐啊。”
陆妘一听就明白了,贺暻今天心情不好,说不得又会找茬发作她,虽说已经习惯了,可她心里却仍旧沉了一下,只是面上丝毫不显。
“公公说的是,陆妘记下了。”
还是浴池,还是兰汤,贺暻已经自己去了衣,正泡在池子里抓着布巾给自己擦洗,半边胸口都擦红了,隐隐还有血丝沁出来。
陆妘一愣,顾不得衣裳会湿,几步踏进池子,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干什么?”
贺暻脸色黑沉,顺势将布巾塞进她手里:“给朕擦,要擦干净,用力些。”
陆妘抓着布巾有些下不去手,贺暻催促地看她一眼:“愣着干什么?动手啊。”
陆妘却将布巾丢到了一旁,抬手摸过他胸口的血迹:“擦成这样……为什么?你怎么了?”
贺暻难以启齿,也越发不耐烦,音调拔高的瞬间态度也凶悍了起来:“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让你擦你就擦!”
他一向是逮着机会就要嘲讽陆妘如今的身份的,这么多年下来,陆妘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也很清楚这种时候该顺着他才能免于被责难。
可看着眼前那红彤彤的皮肤,她却迟迟没能开口。
贺暻大约是觉得指望不上她了,自己将布巾捞起来,继续发了狠地去擦肩膀。
眼看着肩膀处也要渗出血丝来,胸膛上却忽然贴上了什么柔软的东西,这奇怪的触感僵住了贺暻的动作,他怔怔垂眼看去,就见陆妘艳色的唇正从他红彤彤的胸膛上离开。
“你……”
陆妘浑身发烫,强撑着开口:“别擦了,很干净了。”
贺暻迟迟没说话,陆妘试探着去拿他手里的布巾,可下一瞬整个人就被推开了。
“谁准你轻薄朕的?下去!”
陆妘从他的话里听出了要发作的预兆,心口猛地滞了一下,略带仓皇地逃了出去。
浴池安静下来,陆妘预料的发作却迟迟没有降临,贺暻木头一样戳在池子里,很久很久之后他才慢慢抬手,捂住了刚才被亲吻的位置,轻轻“嘁”了一声。
第23章不速之客
陆妘在外头吹了一阵冷风,才勉强抚平了心里的难堪,若无其事地回了偏殿,却不想这里竟然有位不速之客。
沉光自顾自坐在主位上喝茶,瞧见陆妘进来十分轻蔑地瞥了她一眼:“看来陆妘姑姑被人鸠占鹊巢了,连暖床都没轮上。”
面对她的挑衅,陆妘丝毫不以为意,贺暻是和谁睡的她再清楚不过,只是懒得说。
她摇头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沉光手里的杯盏上:“可惜了,独一件的天青盏,今天被你用了,糟蹋了。”
嫌弃得如此不加掩饰,沉光高傲的姿态顿时有些端不住了,又从她话里听出来这杯盏似乎是个宝贝,手也跟着不稳了一瞬。
她很想现在放下,又觉得如果真的放下了,她就像是被陆妘吓到了一样;可如果不放下,万一真的砸了,她赔得起吗?
她纠结许久,还是装作不在意地将杯盏搁在了桌子上。
却不想她刚放下,陆妘就伸手拿了起来,随意往地上一丢,杯盏瞬间四分五裂,碎瓷片四溅开来唬得沉光一哆嗦,她失声尖叫:“你干什么?”
陆妘语气平淡:“我的东西不喜欢别人碰,碰了就不要了。”
沉光被噎得脸色发青,原本想好的要压制她的计划彻底崩盘,她拯救不了,索性开门见山。
“我家主子说,她今天亲眼看见皇上和那个叫香穗的宫女厮磨,看在你曾经也是世家女的份上,她命我来给你提个醒,这个人要是不除,你迟早会被踩下去。”
陆妘“哦”了一声,漫不经心都写在了脸上。
沉光有些沉不住气:“我说的可是实话,皇上已经让她留在身边伺候了,摆明了就是要替代你。”
陆妘微微一顿,贺暻把香穗留下了吗?
明明之前她们起争执的时候,他什么都没做……
她忽而想起贺暻对自己的态度,兴许对他而言,宫婢不值得他费心,不管是自己还是香穗,都一样。
她垂下眼睛,脸上镀了一层漠不关心的外壳:“我所求不过是到了年纪就出宫,皇上身边有什么人,我管不了,也不想管,请转告你家主子,下次要拿人当刀使,要捏准了七寸。”
沉光不曾想她是这么个态度,气急败坏地跺了下脚:“行,我就等着看你被人踩在脚底下的那一天!”
陆妘连回话都懒得,自顾自翻开书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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