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离婚？好啊，除非我死。”
贺子旭看着面带微笑的温柠，只觉得自己在看一个疯子。
他深邃的眼眸一紧，冷声说着：“你会答应的。”
说罢，他就带着陆蔓走了。
温柠看着他们远走的身影，心里空空的大洞触目惊心，在无人察觉的地方汩汩流着鲜血。可她脸上的笑却越来越大，到最后，看起来比哭还要难看，旁边的服务生看到都吓了一跳。
“小姐，您没事吧？”
温柠推开他，转头慢慢地往外头走。
晚上，贺子旭回到家。
桌上摆着丰盛的菜肴，温柠坐在餐桌边，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见他回来便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你回来了，还没吃饭吧？”
贺子旭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他最讨厌温柠这副模样。不管发生了什么，脸上永远挂着副假笑。
他冷眼看着温柠在那里演着夫妻和睦的戏码，声音冷得像是寒棱。
“离婚协议我会让律师送过来。”
温柠盛汤的手微顿，她垂眸一笑：“我们的契约还有两年。”
贺子旭冷冷地朝温柠瞥了过去，里面满是不加掩饰的厌恶：“别说是两年，我现在一天都觉得恶心。”
说完，他转身就走，竟是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
巨大的关门声响起，温柠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去，一滴泪从那双悲哀的眼睛里流下来。
“这汤不喝的话，就要冷了……”
她花了七年的时间去爱贺子旭，可他却只需要一个转身，就能将她的坚持打得溃不成军。
“哐啷”一声，汤碗摔碎在地。
温柠缓缓蹲下身捡起了一块，苍白的手腕跟白色的瓷片融成一片。只差稍稍的用力，她就能作为贺子旭的妻子，永远地解脱。
“叮铃铃！”
突然的手机铃声响起，让温柠恍惚间回神。
她拿出手机，来电显示是“爸爸”。
温柠定定看着那两个字，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接通电话。
“温柠！你非要把整个瑾安都拖死才开心是吧！我告诉你，赶紧离婚，你自己要死别拖着我们一起下水！”
铺头盖脸的一顿骂，字字句句都要她去死，这就是她的爸爸。
“当年要不是你爷爷非要把你留下来，我早就叫你妈把你给打掉了，省得现在来害我们……”
听到“爷爷”两个字，温柠顿时握紧了碎瓷片。
鲜红从掌心流出，她眼中露出一丝挣扎。
为了爷爷，她也应该要努力活下去才是。
电话对面的人还在骂，温柠却直接挂断了。
她回到卧室，拿出药来囵囤咽下，又从床头柜中拿出当年那份结婚契约。
温柠伸手抚摸着上面的那句话：两人结婚，成为夫妻……
半晌，她打了个电话给律师。
“你好，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第四章 小丑的笑

从律师事务所出来，温柠按行程表去了心理诊所。
今天是她复诊的日子。
看到温柠苍白的脸色和越发瘦削的下巴，梁遇白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的情况又变差了。
梁遇白让温柠张开手，几颗糖果落在了她掌心。
“持续服药确实会导致食欲不振，吃几颗糖吧，甜食能帮你保持好心情。”梁遇白朝她温和地笑笑。
看着那几颗糖，温柠一愣。
她迟疑地放了一颗进嘴里：“好甜。”
梁遇白看着记录板上画了圈的“童年”二字，语气轻柔：“上一次我们说起过游乐园，你说你从没去过，现在去过了吗？”
温柠浑身一僵，她攥紧手里的糖。
小时候，她其实去过一次游乐园。
唯一的一次。 那是她记忆中为数不多的，跟父母在一起的时光。
游乐园的灯光绚丽华美，爸爸妈妈都牵着她，就像别的孩子那样……
现在，她想跟贺子旭一起去游乐园。
可当她说起时，贺子旭却只回了她一声嗤笑，她便再也说不出第二句。
温柠低下头：“我去过了。”
梁遇白一眼就看出温柠在撒谎，可看见她低下去不敢看他的头，实在不忍心拆穿她。
他叹道：“那我再带你去一次吧。”
温柠惊讶的抬起头。
第二天，阳光正好，他们一起去了游乐园。
游乐园里人很多，父母，孩子，情侣。他们都带着真心的笑脸，人人都看起来很开心。
温柠愣愣的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时，梁遇白递给她一只冰淇淋：“今日份的甜食，吃吧。”
温柠接过冰淇淋，突然说道：“医生，我其实来过游乐园。”
梁遇白一怔，突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对他打开那扇紧闭的心门。
“……那时候我还小，爸爸接了一个电话后让我去跟着妈妈。我去找妈妈，可妈妈也说她有事，让我去找爸爸。”
她就这样被抛弃了。
在两人不远处，有一个正在派发气球的小丑。
温柠看着那个小丑：“那天，是一个小丑陪着我度过了一个下午。”
小丑的笑脸自此永远地留在了她的心里，那是对她来说最快乐的表情。
只要咧开嘴角，接受命运的玩弄，就能在所有观众的欢呼声里，自欺欺人。
梁遇白心里一沉。
微笑抑郁症比起普通抑郁症更难治愈，就是因为患者根本不愿在他人面前表达真实的自己，用笑容掩盖一切痛苦。
正在此时，温柠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到小丑身边。
那人的手里牵了一个3岁左右的小男孩，而男孩的另一只手，牵着陆蔓。
看起来就像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温柠一愣，下意识笑了起来。
梁遇白看向温柠，只觉这一刻，温柠脸上的笑看起来比旁边的小丑更像小丑。
她分明心里在滴血，却只能控制不住的笑出来。
贺子旭把气球递给孩子，站起身，视线正好撞进温柠的眼里。
他神色一顿，下意识的松开了孩子的手。
可随之，他又看到她身边的梁遇白，眸子微微发紧。
“这个男人是谁？”他走到温柠面前开口便是这句质问。
温柠恍惚回道：“朋友。”
她说不出口自己的病，更不愿意被贺子旭知道。
梁遇白敏感的察觉到两人间奇异的氛围，他朝贺子旭伸出了手：“你好，梁遇白。”
贺子旭浑身气势更冷，他伸出手，和梁遇白一触即分。接着便注意到两人手上同款冰淇淋，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看到贺子旭一瞬不瞬地盯着温柠，陆蔓心道不好，忙狠掐了孩子一把。
孩子一个激灵，立刻抱住了贺子旭的殪崋腿，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