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见我不接包袱,只好把它放在我的桌上。
我上前两步,提起包袱,径直往门外走。
师父忙喊:“小末,你干吗?”
“我扔了它。”
“你也不看看么?”
“有什么可看的,里面是一百两银票,四件春夏秋冬的衣服,一个平安金锁,错不了。”
这就是我每年都收到的一份奇怪的礼物,每年的生日都会在山门外收到这么个包袱,里面的东西十五年不变。其实,我每年见到这个,都很不高兴,它在提醒我是个被遗弃的人。既然遗弃了我,又何必每年还假惺惺的送点东西过来呢?
里面的衣服我从不去穿,金锁我当成银票,给师父买酒喝,买最贵最好的酒,花的时候,我一点也不心疼。今年,我决定扔了它。
师父拉住我的胳膊,叹了气道:“小末,也许你的家人有不得已的苦衷。算了,别耍性子了,留着吧。”
我不想违背师父的意思,于是顺手就将包袱放在桌子上,看也不想看一眼。
师父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布包,递给我。
我立刻眉开眼笑:“师父,这是送我的礼物?”
“是。”我接过布包,打开一看,是一件小小的背心,浅白的颜色,带着珍珠的光泽,拿在手里,轻若无物,还有幽幽的一股凉意沁到了掌心里。
我爱不释手,情不自禁赞道:“师父,这背心的料子真是好,怎么不送我一整件衣服,我好喜欢。”
师父抽着嘴角倒吸一口气:“丫头,你知不知道这金蚕玉丝衣,是一种罕见的雪蚕,积累七年吐成的丝才能织出一件这样的背心。你还狮子大张口要一整件!”
我吐吐舌头,呵呵一笑:“师父,我这不是孤陋寡闻嘛。”
“这件衣服,冬日穿了可抵严寒,夏天穿着又生凉意。”。
“师父,你对我真好。”我喜滋滋的抱着师父的胳膊,使劲摇了两下。
师父往后趔着身子,使劲抽出自己的胳膊,干咳了两声道:“小末,这个,及笄的意思,就是可以嫁人了。”
“恩。”
“那个,你无父无母,师父我只好给你操操心了。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咱们逍遥门,别的不多,就男弟子多。十六个师兄,你随便挑,看那个可心,师父我给你做主。”
我感动的无以复加,这样好的师父,世间少有!
我冲口而出:“师父,不用挑,我觉得云洲师兄最好。”
师父愣了愣:“他的确不错,不过,你需知,这个,感情总要两情相悦才好。师父让你挑,你也要考虑考虑对方的感受,门当户对也很重要。”
“可是我觉得和他很有缘分。”
我一直觉得缘分是个神妙的东西,若是喜欢一个人,缘分便无处不在,若是不喜欢一个人,缘分就恰恰缺一个能与他相守的火候。
师父揉了揉眉头,无奈道:“好,我去给他说说。”
我高兴的目送师父远去的背影,这生日,实在太好了。
晚上,我躺在被窝里翻着一本旧话本子,其实,什么都没看进去。
小荷包在我眼前晃荡了七趟。一开始我没注意,后来我发现她的神色有点奇怪,欲言又止的,憋的眼泪汪汪。
我放下书问她:“有事?”
“小姐,听说今天师父给你撮合亲事?”
我不好意思的点头。其实,心里很忐忑,不知道云洲会不会答应,不过他一向很尊重师父,应该是不会拒绝师父的做媒吧。
小荷包神情痛苦:“小姐,其实,那个。”
“你说。”
“大家都在说,说,你和云公子,是,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牛粪上。”
“小荷包你改名叫小结巴算了。”这丫头,以前说话很利索的,今天这是怎么了,跟咬了舌头似的。
小荷包幽怨的瞅了我一眼,低头抠衣角。
云洲长的那般好看,竟然被称为牛粪?我掀开被子跳下床,扑到妆台上,对着镜子照了照。天黑,烛光也暗,实在看不清楚。
我只好问小荷包:“难道我比云洲师兄长的还好看?”
小荷包低头,半天哼哼道:“小姐你长的很好看很好看,云公子也长的很好看很好看。”
这就怪了,我接着又问:“那他们还说什么鲜花插在牛粪上?”
小荷包的头垂的更低了,使劲抠衣角。
我半天才反应过来,涩着嗓子道:“你是说,他们说我是牛粪?”
小荷包连忙抬头道:“小姐,大家说的并非单单是样貌。云公子实在条件太高,主要是他的身世。所以才比的你稍稍差了一点点,一点点而已。”
我看着小荷包翘起来的小拇指,点点头明白了。云洲的父亲是福建都指挥使,正二品大员,封疆大吏。那是朝廷的栋梁砥柱,数年来镇守海防为朝廷立下了不世功勋,将来,指不定皇上一时心血来潮就给云洲指婚,赐个郡主公主什么的。我呢?身世不明,身无分文。怪不得我对师父说到云洲的时候,师父说了“门当户对”四个字,我当时太过高兴,竟将这些都抛之脑后,此刻想起来,真的是一时忘形,高攀妄想。
我呐呐的问:“云洲他怎么回答师父的,你知道吗?”
小荷包怯怯的说道:“我听说,云公子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自己一个人闷在屋子里喝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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