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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云麓还笑得出来,忍冬续上漱口的茶水奉在她手边,“也有个好消息,京中富商林家请我们班底去给老母庆寿,骠骑尉督府吴大人也请,只不过府上都要我们唱兰亭王。”
药汤苦到心眼里,云麓用空药碗换了忍冬手中的茶碗,涑了涑口吐回茶水,丝娟轻轻擦拭嘴角。
他们倒是人精,知是百家戏内皆女儿郎。
若是点兰亭王,那必然是用男角更为合适。
如此一来,这戏就成贵府独一份的,不同于普通百姓看到的戏码,暗戳戳分出高低贵贱。
“把人都喊来,看看谁有些武术底子,再选其排兰陵王的戏。”云麓躺了几日,身子骨都软了,脚踩在地上,如踏棉絮般虚浮。
主仆二人方走出里屋,忍冬看着逆光来的男子,喜上眉梢,“贺公子消息还是这么灵通,连兰陵王面具都戴上了。”
贺蓮穿昨日那身灰烟色长袍,银丝绣山川流水。
不同于往昔的不拘小节,犹似一柄钢铁铸造的大剑,屹立在堂中。
云麓心跳猝然漏了一拍。
贺蓮出现在眼帘的一刻,她竟以为是裴钰。
“ 可否,让我排兰陵王。”他声色暗哑得不像话,不似裴钰,更非贺蓮。
“贺公子,你这嗓子……噗……”忍冬话没说完先笑出声。
贺蓮修长的手抵在面具下,稍稍低下头,“身子不爽利。”
古怪。
云麓审视了他半晌,满是狐疑。
无论行为举止,还是措辞口吻,与惯来的贺蓮比,完全大相径庭。
“你真是贺蓮?”云麓靠近了些,直视着男子遮挡半张脸后,露在外的双眸。
桃花眼, 眼皮上一条明显的褶皱。
对上云麓视线时,贺蓮躲闪,片息后,他‘欸’了声,一拂广袖,坐在门边的椅子上,将才支棱起来的遒劲一泄而空, “我摸估着你喜欢这样的, 白费功夫。”
云麓失笑,但嘴角方扬起来,便化作了自嘲。
她先前居然有那么须臾,觉着是裴钰。
这会儿裴钰还在宫里跟天子周旋,竭力阻止叶芙蓉送往吐蕃和亲的事宜,怎会想得起她来?
都已经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她到底还在期望什么?
云麓收敛心神,再看贺蓮,“你能演兰陵王?”
他的身板是没得说,只是兰陵王乃是古往今来出类拔萃的美男子,且骁勇善战,贺蓮,他行吗?
明眼瞧着云麓是看轻了自己, 贺蓮一拍椅子扶手站起,“长枪来,给你露一手。”
傍晚的余晖洒满庭院,银枪残影, 好似游龙盘身,灵活、有力。若非他手中是未开锋的道具,一击横扫可能就要了人命。
“贺公子,这么有实力的么?”
忍冬看呆了,一众姐妹也是惊得合不拢嘴。
云麓对贺蓮的刻板印象,负面中只有了那么点出彩的地方。
一套行云流水,银枪杵在地上,枪尖震颤。
贺蓮气定神闲,“爷的功夫,还不赖吧?”
云麓扶额,他这有备而来,拒绝他太不近人情,可一想到他那嗓子……
温茗倩察觉到云麓的难言之隐,替云麓发话,“贺三爷,咱们这角啊,最重要的是嗓子。”
豆豆露出小虎牙俏皮笑,戏文说唱就唱,“本不该错攀姻缘结孽缘,只因为吾皇封亲侬身误。”
贺蓮敛着眼,细细咂摸着戏文。
在豆豆以身示范后,他竟还真学了四五分神似,嗓音悠长,气声同步,含苞、迎风这些手势,都能照葫芦画瓢。
这下,云麓看豆豆,豆豆看温茗倩,都是不可置信。
“行啊,贺三爷,脱胎换骨了。”温茗倩竖起大拇指,门外汉能在转眼间学成这样,很不错的。
云麓还算理智,“学也可以,但戏文繁多,倩倩姐找个师父带着他。”
天气越来越热, 正巧院中有棵枝繁叶茂的大槐树可纳凉。
云麓还未康复,便斜靠在躺椅上,观望着大家在眼前各显神通。
贺蓮格外的认真, 广袖长袍于他,从未有此刻这般适宜。
不知不觉,云麓睡了过去。
醒来时,点点星光爬上了房翎。
云麓一抬头,就撞进贺蓮眼里,幽深,沉冷。
她忘了呼吸,原本贺蓮就这么像裴郎?
还是她魔怔了?
云麓徐徐探出手,去触碰他的黑铁面具,指端还没触碰到,男人侧过脸去,将挂在耳朵上的系带还往上提了提。
“不热么?”
云麓缩回手,总觉得怪怪的。
贺蓮笑,“你不觉得爷这样,更讨姑娘家欢心?”
“去哪学的?莫名其妙。”云麓哭笑不得。
她双手压着藤椅边,脚踝叠交,望着天,“每个人都有优点,姑娘家喜欢的,没有唯一规条吧?”
贺蓮瞥过去,“那你呢?心仪谁?”
蛐蛐在草丛里聒噪, 萤火虫绕着院墙萦绕。
云麓无端端想起裴钰来。
他优秀,俊美,偏偏心之所属不是自己。
云麓按着藤椅紧了些,深吸一口气往屋里走,“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吧……”
堂屋里掌着烛火,灯芯被蜡油浸过了。
她拿起竹笺拨了拨烛芯,院门外突然响起了‘嘭嘭嘭’的砸门声,伴着大喊,“姓裴的,你个龟孙子,给爷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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