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谭瑶收到一个包裹,里面放着她的衣服和她平时常抽的烟。虽然包裹署名寄件人是十丰,但她知道是毕锋。她已经十二个小时没有碰烟,看到烟的刹那,欣喜若狂。可是没有打火机。不过如果毕锋想到给她寄来一包烟,那必定想到了打火机,所以这里或许本来就备有打火机。谭瑶立刻翻箱倒柜,果然在一个柜子抽屉里翻出了打火机。
待到谭瑶抽完一根烟,她给毕锋打去电话。电话很快接通。
“谢谢。”她开门见山。
“衣服和烟收到了?”
“嗯。”
“打火机找到了?”
谭瑶抿嘴笑道:“嗯。”
“范彦航在今天凌晨两点多时抢救无效死了。”
谭瑶当初没有杀范彦航的意图,但范彦航的死讯并没让她感到内疚。“哦。”
“范彦航死后,你在悬赏榜上的赏金翻了一倍,现在已经位列榜首。”
“多少钱?”
“五百万。”
“才五百万?看来范临枫对他儿子的爱也不过如此。”
“但对许多杀手来说足够了,干你这一票就可以金盆洗手。”
“杀手这么穷吗?”谭瑶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再过十二个小时,如果你还没被找到,赏金可能会再涨,到时候涨到一千万,可能一些分会的刑堂、执堂都会蠢蠢欲动。”
“有钱能使鬼推磨。”谭瑶说到这戛然而止,谭瑶原本认为毕锋是出于对她的爱而救她、庇护她,救在刚刚毕锋提到赏金上涨时,她的念头出现动摇。她的理智告诉她男人不可靠,尤其是在金钱面前,人性经不起考验。
毕锋一开始能冲进六号仓库救她确实证明毕锋对她情谊匪浅,但那时的毕锋没有想到她会阉了范彦航。按照常理来说,当时的毕锋应该是这么想的:她被范彦航折磨,范彦航没事,她快没命了。毕锋救走她会激起范彦航的愤怒,但也就愤怒而已。这种愤怒会随着时间和其他女人的出现快速消解,范彦航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好费精力、人力和财力。所以到最后这件事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她因为毕锋的英雄救美爱上毕锋,毕锋抱得美人归。这才是毕锋一开始的计划。
可是这个计划发生意外,她阉了范彦航,这就导致当时的毕锋陷入尴尬的处境。但他无法回头,因为她认出了他,就算毕锋临时变卦,扔下她跑了,她供出毕锋的名字,毕锋一样脱不了干系,会被误认为和她一起合谋对付范彦航,于是毕锋只能硬着头皮救了她。
但马上阴险狡诈的毕锋有了新的想法:范彦航被阉必定激怒范临枫,她被悬赏追杀是在意料之中,可毕锋比所有杀手都想得更远,毕锋还知道囤积居奇,他之所以现在还金屋藏娇,真正的目的其实是逼范临枫涨价。到时到他在赏金达到最高点的时候把她杀了交给范临枫。
真是妙招啊……
“那你呢?你也会心动吗?”谭瑶用打趣的口吻试探对方。
“谭瑶,别胡思乱想,我不缺钱。”毕锋仿佛猜到了谭瑶的小心思。
“是啊,你美术馆里的画随便一幅都好几百万。”谭瑶再次打趣。
“对我来说,你比钱重要。还有,现在你除了我没有人可以依靠。”
“不是哦。”谭瑶又抽出一根烟,点燃抽起来,“我还有我自己。”
“别逞强,凭你一己之力对抗不了整个春秋会。你现在只要在外面露脸,就会被各路高手追杀,到时候就算是我也保护不了你。”
谭瑶抽了一口烟,叹了一口气道:“好,就算我信你,你总不能金屋藏娇一辈子吧?”
“金屋藏娇……倒也不失为一种办法。”毕锋浅笑道,“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在那呆太久。”
“啊……又来了,又给我画大饼。”
“等我。”说罢,毕锋挂了电话。
“又是‘等我tຊ’……”谭瑶喃喃着挂断电话,她看着手机里陌生的号码吐出一口烟圈,然后走到窗边抽烟。窗帘紧闭,她只能透过一丝缝往外看,外面阳光明媚,锡安江波光粼粼,可是她出不去……
一切正如毕锋所说,十二个小时后,谭瑶的赏金又涨了,涨到了八百万。
与此同时,不知是谁在江湖上散播消息谭瑶藏在会锦区,于是各路高手都涌向了会锦。另外,毕锋从细狗那得到确切消息,栾高锦真的在银河卖白粉,只是栾高锦的白粉从哪里来无从得知。转个头,毕锋来到白鹭见赵简城,多么巧,范临枫也在。才过了二十四个小时,范临枫已经长出白发。被儿子出卖的愤怒已经被丧子之痛覆盖,他满脸憔悴,像个可怜的老头。包间里除了赵简城和范临枫,还有伍利雄和吕广。
当毕锋进去时,赵简城说道:“毕锋,你来的正是时候。怎么样?那个女人找到了吗?”
毕锋回答:“人还没找到,不过我们怀疑她应该藏在会锦。”
范临枫嗤之以鼻道:“还用你说,这点消息整个锡安都知道了。”
毕锋没有理会,继续向赵简城汇报:“虽然暂时不知道谭瑶的确切地址,但我们找到了救走谭瑶的黑衣人的线索。”
话音刚落,包间里所有人瞬间神情凝重,赵简城看着毕锋问道:“黑衣人的线索?”
“我们查到有个男人曾经猛烈追求过谭瑶,而且尾随跟踪她,他具有救人的动机。”
闻言,范临枫冷哼道:“就这?”
“此人曾经在会长的武馆当过学徒,身手不凡,他具备救人的能力。”
毕锋说到这,又被打断,但这次打断他的人是伍利雄:“我记得毕堂你过去就在会长的武馆当过学徒吧?而且你身手也不凡。”
伍利雄刚说完,赵简城便向他投去一个凌厉的警告眼神,示意他闭嘴。
但毕锋倒是未受丝毫影响,语气沉稳,继续往下说:“而且此人目前就在会锦。”
“他是谁?”一直沉默不语的吕广代替范临枫发问。
“鑫仁会执堂祝秦。不过,我们也只是怀疑,现在我找人盯着他,如果他真的是救走谭瑶的人,他一定会和谭瑶碰面。但这个时候他一定会沉住气不去见谭瑶,所以我们得等。”
“等到什么时候?”范临枫有些不耐烦地说,“我准备用那个女人的尸体给我儿子陪葬,难道我儿子的尸体要一直停在灵堂?”
“这是目前最稳妥的办法,当然我们也可以直接拿人逼问,但一来我们没有确切证据证明他就是救走谭瑶的黑衣人,二来他是鑫仁会的执堂,如果公然抓走他们的人,恐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等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赵会长,”范临枫看向赵简城,“你不是一直看栾高锦不爽吗?小小的鑫仁会有什么好怕的?”
赵简城浅笑道:“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我们春秋会做事向来公平公正,抓人要讲证据,没有证据随便抓人,传出去我们像什么?黑社会啊?”
此话一出,范临枫哄堂大笑:“赵会长,你说的是。时间差不多了,那我先告辞了。”说罢,不等赵简城回应,他已经起身,吕广陪笑着也欠身向赵简城告辞。赵简城向伍利雄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去送人。伍利雄会意,起身离去。
待到包间里只剩下赵简城和毕锋。赵简城说道:“祝秦?你觉得他真的是救走那个女人的黑衣人?”
“百分之九十的把握。”毕锋回答。
“那你呢?她是你的女人,你没想过救她?”
“女人而已,不值得我冒这么大的风险。”
赵简城浅笑道:“我记得当年在武馆的时候你和祝秦关系不错,没想到你们师兄弟看上了同一个女人,现在又要为一个女人反目。”
“其实我和祝秦关系一般。”
赵简城浅笑道:“原来只是一般。你派的人盯得住他吗?”
“我相信我下面人的能力。”
“那我静候佳音。”
毕锋汇报完毕,告辞离去。出门的刹那,迎面走来伍利雄。“这么快就走了?”伍利雄调侃一句。但毕锋没理他。毕锋脚步匆匆,走出白鹭时,范临枫和吕广的座驾刚驶出不远。毕锋一上车,就用另一个手机给吕广发去一条消息:鑫仁会在银河赌场卖白粉。消息发完,毕锋将手机关机,取出手机卡折毁,对着车窗外不远处的垃圾桶轻轻一扔,坏掉的手机卡准确落入垃圾桶中,然后他启动座驾,扬长而去。
百米之外,吕广收到消息后,立刻将此消息转发给范临枫,然后打去电话。电话接通后,两人对此消息是否属实、何人发出、发送人的意图做了一番商讨,但商讨下来并无结果。范临枫深思一番后决定不管消息是否属实、发消息之人的动机是什么,他就当它是真的,于是原本无凭无据直接抓祝秦逼供谭瑶的下落会引发和鑫仁会的冲突变得无关紧要了。因为现在他可以用调查栾高锦卖白粉之事为由抓祝秦,到时候就算和鑫仁会发生冲突,赵简城也不会见死不救。如果消息属实,赵简城会自动派人帮他;如果消息不属实,他就诬陷栾高锦卖白粉说动赵简城支援。
于是范临枫对檀义会所有会众发出一条指令:活捉祝秦者,即为檀义会新一任刑堂。
指令发出后十分钟,毕锋也收到了来自暗巡的消息:檀义会要活捉祝秦。
看到这条消息,毕锋满意地点了点头。
助力已添,时机已成,他静待种子发芽,好戏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