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体来说,《残春不岁寒徐景俞》是一部值得一读的小说。主角言清意徐景俞的形象塑造得栩栩如生。小说情节紧凑,跌宕起伏,充满了惊喜和转折。
可是说到底,直觉只是直觉,孝仁太子之子身上的胎记到底是不是梅花样子,玉堂春身上的梅花胎记又到底是不是孝仁太子之子身上的那个,一切都随着玉堂春的死成了永远的谜题。可哪怕只是确认那胎记到底是不是梅花样式也好,陈宴和赵安白在片刻的沉默后,又都齐齐将目光投向了唯一知晓答案的那个人。周献玉此刻也在沉思,但她沉思许久之后,开口所言的却与他们期盼的事情毫无关系。她说,“到底是怎样的病能让人暴毙,可所有知情人都三缄其口?到底是病见不得人,还是那根本不是病。”
周献玉自然是信他有这个本事,但对他敢当众承认这件事也有些惊讶。
再扭头看一眼陈宴,后者一开始还惊讶于赵安白的自信,但接下来便是质疑,“赵二公子未曾入仕,更未从过军领过兵,到底是从何处学来的这身本事?竟连正经的边关将领都不是你的对手?那金桐再不济也是守过边境的,你却说你对付他有十成把握。连蒋明懿都不见得敢说出这话来。早知如此,我大昭的边关应该交由你守啊。”
但赵安白早在开口时便料到他会如此说,眼下也不理会对方口中的讽刺与怀疑,只说,“陈大人不是早就怀疑过我这一身伤到底从何而来,如今怎么就不敢猜我是不是暗地里领过兵打过仗了?”
被他揭穿心思,陈宴却眼都未眨,只是笑笑,“你说得对,我确实该怀疑的,偌大个武安侯府,在生死存亡之际竟然将全部希望压在一个平日里只会管家的儿子身上,怎么想都有古怪。”
眼见着他们二人又要争执起来,这次是周献玉打了圆场,她伸出个胳膊横在二人中间,然后笑道,“围攻虎头山实在麻烦,不如这样,我们还是将金桐引下山吧。”
汧阳县的人不认得金桐模样,但赵安白与其打过交道,认出这人不难。他们只要让金桐来到汧阳县,无论对方身边带没带人,以赵安白和陈宴的本事,活捉对方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说得容易,他可是劫匪头子,最忌讳的便是被人引下山。”陈宴哼了一声,觉得她想得太简单了,“虎头山上一个匪贼头目是怎么被抓的?不就是中了引虎下山的计。金桐但凡是长了脑子,都不会重蹈覆辙。”
他这话说得也对,但周献玉听了之后却忍不住笑了笑,余光瞥向赵安白,发现赵安白的脸色也在一瞬间倏然变了,这才慢悠悠地问了陈宴一句,“你怎么知道虎头山上一个匪贼头目是怎么被抓的?”
当年官府设伏抓虎头山匪贼的事不是个秘密,但具体是如何抓捕,如何设伏,寻常百姓根本不得而知,就连卢老板这样出钱又出力,亲身参与了抓捕的人都是在七年后才知道是江采笙做饵引虎下山。
那一个久居京城,从未来过汧阳县的人是怎么得知的呢?
屋子里有一瞬的寂静。
陈宴的脸色却半点没变,他沉默须臾,才倍感好笑地抬眼看向她,“你在怀疑什么?若是知道了什么直说便是。”
周献玉却抱着臂膀平静地看着他,并不言语。
过了好一会儿,陈宴似乎实在忍受不了这如死一般的寂静,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是,我确实私下里独自查了些事情,也查出孝仁太子之子的线索了,可我本就是为此来到江南的,如今这天下只是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涌动,陛下已经做好了准备,打算彻底清算明德旧党,陇国公他们也没闲着,早已经在暗中调遣军队,只等时机一到就起兵。这仗啊,早晚都得打。孝仁太子之子也必须要找出来了,无论是死是活。我等不了了。”
孝仁太子之子的存在,关乎陇国公此次起兵是否名正言顺。周献玉甚至相信,陇国公那边一定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孝仁太子之子”,只等着这边找到真的,斩草除根之后,便可以宣称自己准备好的那个假货是真正的孝仁太子之子,然后打着拥立正统的旗号出兵,再之后如何控制傀儡,如何顺理成章地让自己坐上皇位,一切都是由他说了算了。
这样的事,早在明德帝还活着时他就可以做,甚至都无需去找什么真太子之子,但偏偏杀出个淮南王刘睿来,后者不仅逼宫谋反坐上了皇位,甚至对孝仁太子之子一事也有所了解。以假充真不难,但现在双方都怕对方找到的是真的。
而唯一能左右真相的只有周献玉。
陈宴不知道赵安白为何还能沉得住气现在都不提正事,但是他已经坐不住了,他必须要给这件事做一个了结。
“你怎么不问我发现的线索找的人是谁,我告诉你,孝仁太子之子很有可能就是……”他豁出去准备开口。
可这话还未完就被周献玉打断。
“你先说,你是怎么找到这个线索的。”周献玉看似根本不在乎对方口中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只问他追查的经过,并坦言道,金桐当年也许是和陈宴一样查到的线索。
而陈宴本要说出的名字哽在喉头,他沉默半刻,目光在她脸上打量一番,看出她神情间的无动于衷之后,到底还是说了,“胎记。”
没有什么复杂难言的追查,他们唯一掌握,也唯一能确认的只有胎记这一个线索。
而整个汧阳县上下,与孝仁太子之子同年出生的只有八百人,不算那些有父有母来历清楚的,剩下的孤儿不过百余人,多半都因为无人照看而夭亡,有幸活下来的只是少数。而当年太子妃就算匆匆将孩子藏在汧阳县,也不会真的将其扔在路边,定是有人照顾的。只要有足够的人手,一一去排查,找出身上有胎记的人便是了。
“而这汧阳县确实有一个孩子,他是被养父母从一个重伤的女人手中买来的,家境虽然不算殷实,但安稳度日并不算难。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汧阳县附近闹匪患,养父外出时被劫匪所杀,养母体弱无力生活,为了给他一个活路,将他卖给了戏班子。他模样生得太好,长大后几乎成了戏班子的摇钱树,但看着温润好性子,实则骨头硬得很,死都不肯为了钱财出卖色相。可惜他越是如此,有人便越是垂涎他,有个纨绔子甚至仗着酒意扯了他的衣服,虽然最后未能得手,可是当时很多人都瞧见了,他身上那个状似梅花的胎记。”陈宴平静地将这一切说完,然后眼见着周献玉脸色毫无波澜,便知她也猜到了真相,“这人叫玉堂春,早在七年前便死了。”
对于这个答案,无论是周献玉还是赵安白其实都不算意外。早在来到汧阳县的第一天,他们听卢老板提起“玉堂春”此人的时候,赵安白便有过类似的猜测,毕竟在外人口中,那个传说中的玉堂春丝毫不像汧阳县这个地方的人,他通身的气派,他生来的傲然独立,都更像是流淌着高门贵族的血。
可是说到底,直觉只是直觉,孝仁太子之子身上的胎记到底是不是梅花样子,玉堂春身上的梅花胎记又到底是不是孝仁太子之子身上的那个,一切都随着玉堂春的死成了永远的谜题。
可哪怕只是确认那胎记到底是不是梅花样式也好,陈宴和赵安白在片刻的沉默后,又都齐齐将目光投向了唯一知晓答案的那个人。
周献玉此刻也在沉思,但她沉思许久之后,开口所言的却与他们期盼的事情毫无关系。
她说,“到底是怎样的病能让人暴毙,可所有知情人都三缄其口?到底是病见不得人,还是那根本不是病。”
“你在说什么?”陈宴登时皱起了眉,不明白她怎么又在这关键时刻绕开了话题。
可周献玉却不理会他,仍在认真思虑此事,“若不是病,却还让戏班上下如此辛苦遮掩,甚至匆匆将尸身火化……难不成玉堂春是被人所杀,且伤口太过明显?但若是如此,为何不追究凶手呢?戏班不追究也就罢了,玉京萧与玉堂春交好,那个叫小景的姑娘更是为了玉堂春殉情了,他们两个也不追究吗?”
“或许已经追究了呢。”赵安白忽然开口,也似茅塞顿开一般想到了什么,“玉堂春一死,苦水巷戏班所有人都死了。”
“不仅是苦水巷戏班,还有九户人家惨遭灭门。”周献玉说,“多大的仇怨啊,横跨三州杀了这么多人。说是劫财,不如说是……报仇雪恨。”
九户人家或多或少都有着生意往来或者亲属关系,但除了都去汧阳县做过生意之外再无其他共同之处。这事这乍看起来似乎不算什么,其实已经是最值得入手去查的地方了。
若是非要将那九户人家联系在一起,那只能是他们几人因为相互认识,共同在汧阳县做过一件事,也就是这件事,引来了这可怖的报复。
可那又能是什么事呢?
无非是人命案子,最后才以命偿命了。
“你们还记得明月是怎么死的吗?”周献玉忽然问了一句。
而他们两人自然也记得那桩案子。歌伎明月本是卖艺不卖身,却被权贵看上,强行占有甚至失手杀了她。
这世上有一个明月,也有千百个像明月一般被欺凌致死的可怜人。
想到这儿,赵安白脸色骤变,已经想到了那个最坏的猜测。
“若我想得没错。”就算是周献玉,提及此事也不免停顿了一下,接着才道,“苦水巷戏班也像这汧阳县许多戏班乐坊那样做了暗娼生意,只是玉京箫妥协了还不够,玉堂春越是回绝,便越让人想要得到他,为此不惜付出大价钱买通了戏班,然后……或许做下这事时戏班和那些人都没料到会死人。以至于事情发生后,戏班子只能匆匆遮掩,明明是摇钱树死了,却都不给客人们来吊唁的机会再赚些钱,因为他们不敢让任何人知道玉堂春不是因病暴毙,而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言罢,她脑子里没有闪过任何残忍的场景,却莫名地浮现出一个身影,那是远在云州的镜夫人。
无论何时相见,那女子神情间永远带着悲色,她说她对亡夫用情至深,望月楼望的也是皎皎明月。
可明月已碎,只剩生者悲意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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