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霜年后复工的第一个周末，在家里好好收拾了房子。
　　季暮阳帮着她打包搬家，忙前忙后，她腾出时间炖了汤，烧了几个家常菜，叫他留下吃晚饭再走。
　　“我还得去店里，晚上店里最忙，缺人手。”
　　他说着要去换鞋，林晓霜垂着头不说话，他停了动作，无奈地走回来。
　　“拿你没办法，”他摸摸她的头，“我去盛饭。”
　　女孩一双眼睛转亮，“不用，你坐着，我来！”
　　林晓霜的手艺不错，季暮阳之前就领教过。
　　“怎么还做了茄盒？你哪来的时间？”他百思不解。
　　“你妈说你最爱吃这个，所以临走时打包给我的。”
　　他哭笑不得，“怎么不打包给我？”
　　“给我和给你有什么区别吗？”她眨着眼，睫毛扑闪。
　　季暮阳一愣，沉默片刻，突然冷不丁一句，
　　“其实你跟你姐长得挺像。”
　　林晓霜一噎，淡淡地回，“本来就是一个爹妈生的。”
　　季暮阳没有察觉到她语气里的冷意，提到林初雨就像打开话匣子。
　　“你姐最近的新闻真热闹，你看了没？”
　　林晓霜给他盛汤，面色毫无波澜，“看了。”
　　“那个山海科技的总裁，我知道他，”季暮阳接过汤说了句谢谢。
　　“所以他就是初雨的初恋？”
　　林晓霜放下汤勺，静静地看着他，
　　“你要是不想吃我做的饭，就直说，下次我不强求。”
　　季暮阳苦笑着摆手，“行行行，我不提她，你这汤不错，一会儿再来一碗。”
　　他低着头喝汤，眉心微皱着，心思飞远了。
　　初雨在高三转到他的学校，两人做了一年的同班同学。
　　一中陈峥这个名字，如雷贯耳。
　　校际篮球联赛打过交道，低调沉稳且实力强劲的得分后卫，让人尊敬又畏惧的对手。
　　有次他来自己学校找林初雨，季暮阳才知道两人半年前还是同班同学。
　　后来他不自觉地会留意陈峥这个名字。赛场上，考场上。
　　林初雨对这个同学闭口不提，不妨碍他敏锐的直觉做出的判断。
　　后来他一毕业就表白，生怕落在后面，被人抢占先机。
　　陈峥倒是出乎他意料地退场了，出国念书，消失了很久，再次出现在他视野里，已经物是人非。
　　一中男篮最强劲的主力陈峥，如今摇身一变成为了山海科技的陈总。
　　而他只是一个有案底的烧烤店老板。
　　林晓霜见他闷头喝汤，敏锐察觉到了点什么。
　　“我们公司有个项目，需要配合开发一款小程序，你有兴趣吗？”
　　季暮阳愣了愣，“你在问我？”
　　“不然呢？这儿有别人吗？”
　　“我店里这么忙，什么兴趣不兴趣的？没空。”
　　“季暮阳，”林晓霜认真看他，“你难道真想开一辈子烧烤tຊ店？”
　　“你大学是拿过ACM亚洲区域赛金牌的！”
　　季暮阳搁了碗，看着她，不痛不痒地笑，“记这么清？”
　　“季暮阳，浪费天赋，是一件可耻的事情。”
　　林晓霜目光迥然，面色森冷，静静坐在他对面，直看得他烦躁起来。
　　“我把大学的东西捡起来又能怎样？晓霜，现实一点，我的人生就这样了。”
　　“你还没死，凭什么早早定义自己的人生？！”林晓霜铁青着脸，情绪激动。
　　“我吃不了这碗饭，没有公司会要我的。”
　　“那你就先接外包啊！活人难道还能被尿憋死？”
　　季暮阳面色复杂地看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
　　丫头嘴厉害起来，跟她姐一样咄咄逼人。
　　林晓霜去椅子上拿包，从包里翻了张卡片出来，拍到他面前。
　　“我们小公司养不起技术团队，所以只能外包项目，我看过了，开发难度不高，对你来说很容易上手。”
　　“毛估大概15个人力天的工作量，你是全栈工程师出身，前端后端一个人就能吃下。项目两个月内交付，时间绰绰有余。”
　　“这是项目负责人的名片，你想好的话，一周内打给他。”
　　“提前说一句，项目预算很低，为钱就算了，为经验值得一试。”
　　“你自己考虑。”
　　林晓霜一席话说完，站起来收碗。
　　季暮阳见她堆起碗碟往厨房去，识趣地起身告辞。
　　到了玄关，又折回来把名片揣进兜里。
　　-
　　秦涛在会客室第五次抬腕看表，对面的谢可涵依旧装作看不懂他的肢体语言，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忍不住了，委婉提醒，“谢小姐，陈总的会议延迟了，可能要到晚上六点，您看……”
　　“没关系，我正好请他吃晚饭，边吃边聊。”
　　“您如果有重要事情，等会议结束我立刻替您转达，后续我们电话沟通，这样也节约您的宝贵时间。”
　　谢可涵自嘲一笑，“跟你们陈总比，我的时间并不宝贵。秦特助不必在这守着，您去忙吧。”
　　秦涛攻略失败，给她续水后，带上门出去，给陈峥发信息。
　　“哥啊，你不来她真不打算走了……”
　　打字到一半还没按发送，他听见脚步，抬头就看到乌泱泱一群人从电梯出来。
　　会议结束了。
　　陈峥走出来，看了他一眼。
　　眼神里包含着一种近乎怜悯的鄙夷。
　　仿佛在说——
　　废物。
　　秦涛的小心脏受到了重击，可怜巴巴地替老板开门后，默默守在门口。
　　“老秦，怎么哭丧个脸？又被老大鄙视了？”
　　“滚！”
　　“哈哈哈，看来是猜中了！”
　　“哈哈哈哈哈哈！”
　　“滚滚滚，都滚！”
　　秦涛在门口轰人，一门之隔的陈峥平静地会客。
　　“谢小姐，剧组不忙吗？”
　　“我请了两天假，专门来林澜的。”
　　谢可涵认真解释，替自己此行的意图铺垫。
　　“我个人认为，爱岗敬业是各行各业的良好品德，当然，也包括演艺圈。”
　　陈峥面带微笑，说出来话却意有所指的尖锐。
　　谢可涵一愣，急急地解释，“我是专门来向你道歉的，林小姐的事情我真不是故意的，没想到会把陈总牵扯进来……”
　　“谢小姐。”陈峥眸色疏懒地看她，她竟然紧张到想咽口水。
　　“现在这样的结果并不坏，不是么？”
　　谢可涵有点惊讶，“可是我害得你们不得不签下林初雨，这结果还不算坏吗？”
　　陈峥浅笑，“你觉得签她不好？”
　　“当然！”
　　“那你觉得山海科技应该签什么样的代言人？”
　　谢可涵一怔，没想到他会这样问。
　　七拐八绕的，好歹算切入正题了。
　　她两颊肉眼可见地微红，正待给出“为了统一子母品牌调性，我可以同步接山海的代言人，代言费无所谓多少”的答复。
　　对面却没给她时间，紧接着发问：
　　“签戴梦，你觉得怎么样？”
　　男人黑眸温柔疏冷，依旧笑着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