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又过了约莫一刻多钟,钟妈妈这才挥手叫了小丫鬟们停下,又点了一个自兰亭进来起就一直规规矩矩站着,并不曾东张西望或者是趁机偷懒的小丫头过来。
她指了兰亭,吩咐道:“你带她进去认一认屋子,把东西放了,再领两身衣裳。”
兰亭知道自己这才算是过了第一关,略松了口气,朝着钟妈妈福了福,“兰亭多谢妈妈。”
“你叫兰亭?”谁知钟妈妈眉头微挑,“如此倒也罢了,倒不必重新改过名字,今后便还这么叫着。”
说罢,钟妈妈朝两人摆了摆手,又看向其他丫鬟,“方才左顾右盼、交头接耳者,加站一刻钟。”
话音刚落,院自里立时响起一阵锤腿动腰的鬼哭狼嚎。
兰亭忍下心中疑惑,跟在那丫鬟身后朝后院进去。
那被钟妈妈点了领路的丫鬟年约十三上下,五官虽说并不十分出挑,但胜在皮肤白皙,一笑之下左边脸颊处更是有个梨涡若隐若现,观之越发可亲,最是那种讨长辈喜欢的类型。
仿佛是担心兰亭初来乍到感到不自在,那丫鬟十分体贴地先找了话题,“妹妹是哪里人?我瞧着你眼生,应该不是家生子吧?”
她自认不着痕迹地套着话,殊不知这些手段在兰亭眼里却显得格外稚嫩,不过想着自己正好也有些话想问对方,兰亭便捡了些能说的了。
那丫鬟以为问到了自己想要的,不由心中自得,等她放松了戒心,兰亭却忽然话锋一转,“对了,姐姐可知道方才为何钟妈妈说我不必改名?我这名字有什么问题么?”
钟妈妈的话让兰亭心中生出股不切实际的盼望来。
姐姐被拐时她才三岁,早不记得对方长什么模样了,就是对面撞上也未必能认出来。
原准备大海捞针的,倘若姐姐跟自己一样也保留着当初在家的名字,自己寻人的事就会容易很多。
谁知听了她的话,那丫鬟不由捂着嘴笑起来,“说来这还真是巧了,你合该跟咱们一道进府。咱们这批新进的小丫鬟是以梅兰竹菊统一命名的,”她指了指自己,“我便是叫芷兰。”
大户人家买了丫鬟,主子都要重新赐名,一来是因为那些个被卖的女孩儿大都出身穷苦人家,原也没个正经名字,大丫、招娣地浑叫,难免上不得台面。这二来嘛,自然是为了警醒下人,告诫她们要从此忘记过去,忠心新主。
虽说早料到事情不会这么容易,兰亭心中依旧不可阻止地涌起阵阵厚重的失落,“原来如此,我还当是自己的名字十分别致入了妈妈的眼呢,多谢芷兰姐姐解惑了。”
“方才钟妈妈跟前你老实得很,看不出竟是个促狭的,”芷兰被兰亭故意自嘲的话逗得噗嗤一笑,又纠正她,“我虽年长你几岁,可咱们都是没分等的小丫头,当不得你一声姐姐,你大可不必如此小心翼翼,叫我的名字便是,她们也是一样的。”
她们指的是其余小丫头,兰亭点头,暗忖原来做丫鬟也有这么多规矩门道,幸亏自己并未仗着重生一世就目中无人,否则非得摔个大跟头不可。
芷兰看上去为人处事温柔宽厚,再加上方才兰亭故意制造出的糗事,使得两人关系迅速拉近,等走到小丫头们休息的地方,兰亭已经从她口套问出府中并没有一个名叫兰馨的丫鬟。
“就是这儿了。”
后院跟前院的布局差不多,除去三间后罩房,东西还各有两间厢房,芷兰推开其中一间,“原定好了这回要进十六个丫鬟的,兰亭你来的最晚,也没床位好挑的,你便睡这儿吧。”
随着芷兰动作,兰亭将屋中情况尽收眼底。
镇海侯府为小丫鬟们准备的是南北走向的长条形房间,房门正对的方向摆放一张简单木桌,两边靠墙各安置着两排通铺,一个通铺四个床位,一间屋子正好住八人,床下则是各个丫鬟们放置个人物品的地方,除此之外,并无旁的装饰。
正如芷兰所说,兰亭到得最晚,那些靠窗和靠门的好位置自然不用去想,只进门右手边第二个位置还空着,也正是芷兰所指的位置。
兰亭小心翼翼将随身包袱放进床下箱笼锁tຊ好,这时芷兰正好从自己箱子里取出一件衣服来递给兰亭,“我瞧着咱俩身量差不多,你先穿我的,等回头刘嫂子过来了,你再去领两身。”
她嘴里的刘嫂子名唤刘二家的,是除了钟妈妈外负责管着这新进小丫鬟院子的另一位管事娘子。
兰亭点头谢过,手脚麻利地换上了侯府小丫鬟的统一制服,淡绿襦裙外罩深绿色小袄——方便干活。
“有道是人靠衣装,这话果真不假,”见她换好衣服,芷兰立刻交口称赞,“方才一见我便觉兰亭你是个稳妥标致的,如今再换上这身衣裳,真真是越发显得出落了。”
兰亭有些诧异,惊讶于芷兰对着这身衣服还能夸出这番话来。
芷兰也很是疑惑,这套从夸赞对方开始,取得信任继而让人掏心掏肺的法子她百试百灵,不想却在兰亭身上失效了,难免十分困惑。
她并不知道,这是因为兰亭对自己的容貌根本就不在意!
前世能从一个家破人亡的孤女奋斗到广陵首富,兰亭靠的可不是这张脸,她比谁都清楚这世道对于女子的恶意和艰难。
不论高贵还是卑贱,若是没有同等的实力相匹配,太甚的容貌只会招来灾祸罢了。念及此,兰亭想要找到姐姐的念头越发迫切。
两人各怀心思间,一个长脸丫头从门外探进来半颗脑袋,“芷兰,大厨房的妈妈来派午饭了,你还跟这儿磨蹭什么?没得饭菜都被那帮饿死鬼托生的小蹄子们给抢光了!”
这丫头口气虽冲,却是正经来叫她吃饭的,芷兰自然识得她的好意,忙应了声是,“好斑竹,多亏你还想着我,我这就来,”说着又去招呼兰亭,“兰亭,你也一道去吧。”
这话却惹了那名叫斑竹的小丫鬟不乐意,只见她双眼一翻,“你叫她做什么?人家这么能耐,连侯府都能使了下作手段进来,还怕吃不上饭不成!”
说罢,也不等芷兰答话,斑竹一甩辫子走了,只留下个后脑勺给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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