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祝明怔住：“你说什么？”

沈云涧强硬地握住她的手：“我说，三日后我们就会成婚，你高兴吗？”

话音落下，祝明胃里顿时一阵翻涌。

她狠狠甩开他，不掩眼中厌恶。

“和你成婚，我宁愿去死！”

沈云涧的笑消失了。

“宁愿去死？”他拧起眉，一字一句语气森寒，“为何？因为陆怀？你不是不爱他吗？！”

祝明缓缓扬起了个惨白的笑：“骗你的。”

“我爱他。”

第五十九章

话落，殿中久久蔓延着诡异的沉默。

沈云涧神情阴沉，浑身像是结了层冰散发着戾气。

而祝明毫无畏惧地直视着他，仿佛在说：有本事就杀了我。

许久，沈云涧深吸了口气，终是将心底的怒意给压下。

他眼中的凌厉丝毫未减，唇角却扯出抹笑：“公主想爱便爱吧，反正陆怀已经是个死人了，我不喜欢和死人争。”

“况且，我们的成婚大典会如期而至。”

说完，沈云涧便转过身走出了宫殿。

他冷漠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看好公主，若她少了一根汗毛，朕要你们拿命来偿！”

而后便是一阵远去的脚步声。

祝明死死盯着那扇门，紧绷的身体逐渐松懈。

可那如潮水般的绝望还是涌进心底，刹那间便席卷淹没了她。

她垂下眸，眼睫狠狠颤抖，泪水跟着就落下。

陆怀……死了。

是她害了他！

祝明不相信，更不想相信。

但按着沈云涧那心狠手辣的性子，他真的会派人去崖下寻找，直到找到陆怀的尸身。

祝明抬手捂住脸，低低的啜泣声还是从指缝间钻出。

江染眠失踪，陆怀身亡，祝明慎孑然一身。

她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三日后，大婚。

凤仪宫内，祝明一身凤冠霞帔坐于铜镜前，身旁数十个宫女各司其职。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心口却像在刀刃上滚了一圈，细细密密的疼。

若这场婚礼……是她与陆怀的该有多好？

他还欠她一场盛大的成婚典礼！

上妆的宫女轻声道：“公主，您马上就要册封为皇后了，该高兴些才是。”

闻言，祝明缓缓看向她，眼神冰冷而寡淡。

“你若是高兴，这皇后给你做。”

宫女顿时跪在地上：“奴婢说错话了，还请公主饶命！”

祝明却只是淡然收回目光，什么都没再说。

半晌，殿外太监低声：“公主殿下，吉时已到，该启程前往祭台了。”

十里红妆，三书六礼。

沈云涧给祝明都是最好的。

可她根本不想要。

行至大殿，只见祭台上沈云涧一身喜服，唇角勾着笑。

祝明神情淡漠地别开眼。

面前的九十九层台阶寓意着夫妻百年好合。

但她看着，却只觉得可笑。

她想要携手到老的那个人已经死了，若不是为了北昭，她早就跟着一起死去。

深吸了口气，祝明攥紧手，缓缓抬起步子踏上了台阶。

一层、三十层、五十层……

而就在她即将踏上最后一层台阶时，祭台下却倏地响起了一道惶恐的声音——

“圣上，不好了！”

“北昭……北昭派兵攻打吴江了！”

祝明狠狠一怔。

北昭派兵来了？是谁？

她顿时收回已然迈出的脚，转身就要走下台阶。

沈云涧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扯着她上了祭台。

“公主，你要去哪儿？”

不等应声，只听一阵撼天震地的马蹄声逼近。

祝明的心刹那间就好似被悬吊在万丈高空之中。

再祝不上任何，她转眸远远逆光望去。

只见那千军万马身着龙武军的铠甲，而为首那人身姿挺拔威严，带着要踏灭山河的气势！

祝明呼吸一滞，心跳如鼓——

“陆怀！”

第六十章

祝明紧紧凝望着那道走近的身影。

却不是陆怀。

她看着那逐渐清晰的面容，眼眶一瞬通红，声音也带上哭腔。

“染眠……”

“阿明！”

江染眠抬眸看向祝明，扬起淡淡的笑：“别哭啊，我这不是来救你了吗？”

祝明胡乱地摇头。

她怎么会是因为江染眠来救自己而哭呢，她分明是因为看见江染眠还好好的而庆幸落泪。

“我就知道你一定没事的，染眠。”祝明哽咽说着，抬步就要向她走去。

可刚抬步，才发觉手还被沈云涧紧握着。

沈云涧再次将她扯到身边，而后长臂箍住她的腰身不让她挣扎。

他漆黑的眼眸里含着冰冷的笑意：“公主，这位是你的挚友吧，怎么也赶着来送死呢？”

闻言，江染眠怒目而视：“放开她！”

“沈云涧，你这个卑鄙小人，上次竟敢偷袭，害得我八万昭武军全军覆灭！”她拔出长剑指向他，“今日，我便要与你讨回着八万人的性命！”

沈云涧觉得好笑，并真的笑出声：“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在战场上，只有活着的人才有资格说话，你以为是比武吗？还寻求个堂堂正正？”

江染眠怒不可遏：“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笑多久！”

她握紧剑正要动身——

却被祝明喊住。

“染眠！”她深深地望着江染眠，“不要救我，你回去好不好？”

她不能再看着自己在乎的人死在面前。

那样剜心剖骨的痛，只一次，已然像是要了她的命。

然而江染眠却丝毫没有后退的意思。

她对上祝明眸光闪动的双眼，声音轻缓：“阿明，你相信我吗？”

祝明怔在原地，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是不相信江染眠，而是她不敢再冒险。

那无辜丧命的八万昭武军，还有生死不明的陆怀，就是让她害怕的缘由。

怔楞间，只见江染眠高举起了手中的剑。

她坚定的声音在祝明耳边回绕：“相信我，我不会输的。”

“而且，陆怀还在等你！”

随着话音落下，江染眠手臂一垂，直直指向沈云涧：“保护长公主，活捉沈云涧，进攻——”

一刹那，将士们的嘶吼声响彻天际。

他们挥着剑刃刺向敌军，誓要为江染眠杀出一条走上祭台的血路。

而此刻，祭台之上的沈云涧看着这混乱的场面，却只是搂紧祝明，露出抹玩味的笑。

“公主殿下，你觉得你的这位将军，真的能赢过我救走你吗？”

祝明抿紧双唇，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

“她可以。”

因为江染眠让自己相信她。

闻言，沈云涧饶有兴趣地挑起眉，戏谑地勾了勾唇角：“好啊，那我们就拭目以待……看她会不会变成下一个陆怀。”

听到陆怀的名字，祝明的心猛地刺痛。

她咽下喉间涩意，冷冷地望向身侧人：“沈云涧，你不是说他死了吗？”

沈云涧意味深长地“啊”了一声，最后笑眼弯弯：“骗你的。”

“不过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我想陆怀也肯定活不了，不然……”

“他为何不来救你呢？”

第六十一章

沈云涧明显是故意要这样说的。

但祝明却讲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因为他说的是对的。

若陆怀还活着，那么今日他便是爬，也一定会爬来救她。

想到这儿，祝明只觉心脏好似被只大手狠狠攥紧。

直至她喘不上气，也不肯松开。

可看着祝明悲伤痛苦的神情，沈云涧却感觉不到一丝快感。

他胸腔里仿佛堵了块大石头，磨得他浑身都疼。

原来……她是真的爱陆怀吗？！

那个男人到底有什么好？

陆怀连一场大婚典礼都不肯给她！

而自己，给祝明的一切都是全天下最好的，她为何就不能看自己一眼？！

沈云涧死死咬紧牙关，不肯露出半点异样。

但垂在身侧轻颤的手还是显露了他心底的怒气。

不过只是片刻，沈云涧便压下了这股起伏的情绪。

就算祝明真的爱陆怀也没关系，等他解决掉所有碍事的人，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和她在一起了。

他们会成婚、会诞下属于他们的孩子，会携手到老……

沈云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