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沉沉忽地一挥手,淡淡道:“虽然丧事重大繁琐,但几个月前,府里已经经过一次,即便母亲须得好好将养,不能主持,几位姨娘也都是有经验的。凤容的丧事,我想按照她的本意,理应由辛氏主理,古氏等人从旁协助,也就是了。”
“啊?”钱氏惊讶,廖太妃已经说过,这件事顾长亭大抵会私心交与辛氏办理,却也没想到,王爷竟这般直接,这是一点儿面子都没给奶奶留啊。
“表哥?”
廖氏忽然站起身,却见顾长亭看她一眼,沉声道:“你这些日子身上不好,何况还有府里一大摊子事,够你忙的,王妃丧事你就不必插手了。”
廖氏呆在原地,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王妃丧葬这样天大的事,她作为当家主母,竟然不能参与,这是何等的忽视和羞辱?
就连辛念都没想到顾长亭会如此决绝,她以为怎么着也得给廖氏一个台阶下,哪怕自己主理此事,给廖氏一个治丧的名头也好。
不动声色向丈夫看去,那边廖氏身子抖得跟打摆子也似,顾长亭却看都不看一眼,于是辛念心里便明白了:这位爷心中有气,而且气性不小。
“王爷。”小心翼翼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宫里派人过来传口谕,皇上让您进宫一趟。”
“知道了。”
顾长亭沉沉应了一声,站起身看向辛念:“王妃的丧事就交给你了,务必好好办理……”不等说完,又摇头道:“罢了,我也是白嘱咐,你和凤容的情义,又哪里用得着我多说。”
“是。王爷放心。”
辛念淡淡一礼,目送顾长亭大步离开。过了片刻,廖氏仿佛才反应过来,忽然一扭头一跺脚,快步追了出去。
凤姨娘秋姨娘古姨娘面面相觑,辛念却没兴趣知道那两人会说些什么:既然顾长亭善解人意,要她主理秦王妃的丧葬之事,那自己就必要竭尽全力,给这位姐姐风光大葬。
且说廖氏,因顾长亭走得快,她直追了好一会儿,又喊了一声,才让丈夫停下脚步。她气喘吁吁来到对方面前,劈头问道:“表哥什么意思?你……你怎能这样对我?”
“不是对你。”顾长亭看着她淡淡道:“是对凤容。你也不要误会,这并不是我的意思,而是凤容的意思。”
“王妃的意思?王妃都死了,她就算有什么心思,难道还能诈尸告诉你不成?别拿王妃做借口,发话的明明是你。”
顾长亭丝毫不为所动:“是啊,凤容已经魂归离恨,她有什么心思,永远也不可能再诉诸于口。但即便如此,我心里也很明白。”
说到这里,他看了廖氏一眼,沉声道:“表妹难道不明白吗?还是说,你认为凤容会希望由你来办理她的丧事?”
“我……”
廖氏语塞,心里顿时醒悟:顾长亭仍然记着自己指使人谋害秦王妃的事。所以这一次,他半点面子都没给自己留,说不定还把王妃的死又扣在自己头上。
一念及此,廖氏眼泪都快下来了:“表哥,这次王妃的事,真和我无关,你……你都教训过我了。”
她的语气软下来,顾长亭也叹了口气,轻声道:“有关无关,凤容都不会希望由你办理她的丧事,我意已决,你不必多说。”
第九十四章:耳濡目染
“我当然要多说。你和王妃……又没有什么情分。她家后来是什么下场?你能护着她到现在,已经是仁至义尽,怎么到这个时候,你倒把她看得比天大了?别说她已经身死,就是她活着,这府里的事,还不是你一句话?什么时候轮得到别人做主?表哥,你才是这府里的当家,你这样做,让我以后还怎么抬得起头?你……你就不为我想,难道也不为姑姑着想吗?姑父才走几天,你如此对我,你就不怕姑姑更伤心?”
“母亲那里,我自会禀明。”顾长亭眉头微微一皱,却仍然没改变主意,沉声道:“我对凤容是有愧的,连你都知道我们之间没有夫妻情分,可见我的确是辜负了她。”
“你怎会辜负她?你明明……”
“不必多说,是非对错,我心里自然有本账。”
顾长亭一抬手,不容廖氏再说:“这件事你就受点委屈也应该的。若以后你能以此为鉴,改过自新,表哥自然也不会负你。好了,回去吧,丧事有念念,但府里的事,还是要你担着。只是有一条,让我知道你拿捏为难念念,以至于让丧事不能办得风光如意,那我就不能饶你了。”
廖氏紧咬嘴唇,很想撒泼闹一场,但是想想此时形势,再看到顾长亭坚定步伐挺直背影,终究还是不敢。
转回身,她索性也不回秦王妃处,直接奔着廖太妃的院子就去了,这委屈要不倾诉一下,只怕要把人活活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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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这是小厨房刚出锅的银耳红枣莲子羹,您快趁热喝一碗。”
从杏花手里接过精致瓷碗,辛念舀了一勺莲子羹送进嘴里,淡淡道:“怎么?这院里的小厨房已经开了么?叫我说,大可不必如此招摇。王妃丧事才办完几天,叫人看着我得志猖狂似的。”
杏花忙道:“不是单为您开的。是奶奶的意思,如今眼瞅着到年根下,说冬日天短,府里各处又忙,汤汤水水什么的,在厨房还算热乎,可到了各院,就都凉了,因此就让各院把小厨房都用上,份例内的饭菜点心自然还由厨房做,一些补品甜汤之类,就都交给各院小厨房,由院子里的丫头媳妇们整治,如此也节省了厨房那边的人力。”
辛念轻轻一笑:“是了,好像咱们府里向来就是这个规矩,我都忙忘了。奶奶这一点上,还是会做人的。”
“会做人有什么用?害起人来也是不眨眼。”杏花给辛念捶着腿,一边心疼道:“这些天为了王妃的丧事,看看您都瘦成什么样了?总算如今诸事已毕,又临近年下,该多吃点将身子好好补回来才是。”
“那也要看吃不吃得下。”
辛念将莲子羹喝完,一只胳膊捞起杏花:“好了,你也不用担心,再怎么难过,日子也要过下去,我如今……也不像先前那般悲伤,大概再过两天,就全都恢复过来。我这到底是从小练武的底子,一两个月不正心吃饭也没什么。”
“但愿是真的才好。”
杏花看着辛念尖尖下巴:“连王爷都说您瘦多了。”
辛念深吸一口气,挥挥手表示不用在意,接着问道:“六仔和丫丫呢?”
“绿叶带六少爷去书房了,王爷说过了年,六少爷就要入族学,所以要考较他的功课。春雨和四姑娘在一处,正和金针一起教她做针线呢。”
“嗯。”
辛念点点头:“这些日子你和春雨都跟着我忙,六仔和丫丫大多是绿叶管着,你冷眼看着,觉得她如何?”
“是个勤快伶俐聪明的,六少爷和四姑娘也喜欢她,我也暗中注意过,她和府里人都没有往来,应该还可信,若果真是眼线,没道理从早到晚都在院里带孩子,从不往别处去。”
“嗯,我也看着她是个稳重敦厚的,又守规矩,没见她往院里各个房间窥探过,秦姨娘前天还和我说,我身边这几个丫头都不错。”
“但咱们院里的丫头还是少,您又把红叶和杨柳还有两个小丫头喜儿玉儿都拨给了秦姨娘使,这人手越发不够用了。”
杏花说到这里,声音便压低了,轻声道:“王爷对姨娘好,以后交给您的事情多着呢,这几个人远远不够用,您没看奶奶院子里多少人?就不和奶奶比,秋姨娘凤姨娘甚至古姨娘,咱们都比不上。”
辛念站起身,来到门前往外看去。正是隆冬时节,院中一片萧瑟。她沉声道:“这个不用发愁,现成的人手,只是先前她们都有差事,如今直接调过来用就是。”
说完就见金针从门外走进来,见她在门口,忙上前道:“姨娘,我刚从二门外回来……”
不等说完,就听杏花纳闷道:“你去二门外做什么?让婆子们看见,又要嚼舌头,编排咱们姨娘了。”
金针笑道:“我可是给她们送袖套去,这回怎么也编排不到姨娘的。”
辛念微笑道:“好端端的,怎么想起给她们送袖套了?也没见你从前和她们有往来。”
金针笑道:“嗨!咱们府里这些妈妈大娘们,姨娘还不知道?那天二门上的孟妈妈来咱们院里送信,看见我戴的袖套,不住声地夸赞,我心里就明白她也想要。恰好我那里有不少边角料,也不费事,索性就多做了几个,每人送一个。姨娘不是常说?多个朋友多条路,二门上这些婆子,消息是最灵通的,能和她们打好关系,将来要打听点什么,也方便不是。”
辛念笑道:“说得不错,做得也很对。”
杏花也在一旁笑道:“把你给精明的,怎么我素日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份儿玲珑心肠呢?”
“这不是跟着姨娘耳濡目染,慢慢就学会了,我从前可笨了。”
“姨娘听听,这小嘴甜的。快说说,你倒是打探出什么消息了?”
杏花故意“挤兑”金针,却见她一拍脑门:“嗨!让你这一打岔,我差点儿忘了。刚刚送袖套时,我就听孟妈妈和陈大娘说,奶奶让人牙子明天上午过来一趟,她们也觉着稀奇,咱们府里今年买了好几拨人,经过两次大丧,如今虽是年下,人手也够用,怎么又要买人?我听见这话,就留心上了。府里人手虽够用,咱们院里不是缺吗?不如姨娘明儿也过去看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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