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照顾好,有一丝怠慢就小心你们的项上人头。”
蔺九渊的声音沙哑至极,却带着不容反抗的威严。
蔺九渊冷声道:“还磨蹭什么?上前来诊治。”
太医忙上前。
“是,臣必定全心全力医治惠妃娘娘!”
侍女战战兢兢地跪下磕头:“奴婢绝不会丝毫怠慢了娘娘!”
昭菁无了性命之忧,身上伤疤一直在换药,烧伤的肌肤已然恢复如初。
只她迟迟不醒。
她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之中,一月过去仍未醒。
蔺九渊每日一下朝便匆忙赶来,可总见不到昭菁迎他。
蔺九渊冷声问太医:“为何她仍不醒?”
太医说得小心翼翼:“或是心病,娘娘是否有些事不愿面对?”
太医心惊胆战,生怕说错了话,触了蔺九渊的逆鳞,自己的小命不保。
可若是他答不出个所以然,他也活不了。
蔺九渊与昭菁的事大多人都知晓,几乎所有人都把昭菁当做是笑话,糟糠之妻弃之如履。
果不其然,语落之后,蔺九渊的神色更冷。
可他什么都没说,半晌,摆了摆手让众人退下。
太医死里逃生,忙退出了殿。
蔺九渊目中暗藏的痛苦之情这才浮上。
“昭菁,我错了,我真的错jsg了。”
他又怎不知自己是如何对待她的,他是伤她最深的人。
若是她果真不愿醒来见他,就这么昏睡一辈子,他又能如何?
“若你真不愿见朕,朕就等一辈子,等到油尽灯枯,等到国家灭亡。”
自作孽,不可活。
蔺九渊知晓如此道理。
他总在问心亭中坐,却从未看清过自己的心。
如今差点失了她,才抛开了一切顾虑,才清醒过来,发觉昭菁有多重要。
蔺九渊阖眼,在昭菁身侧躺下。
她是什么时候走入自己的心的?
关于昭菁的记忆又在脑中盘旋,这是此月以来的不知第几回。
蔺九渊找不到答案。
分明过去他还觉昭菁虚荣又愚蠢,不配做他的妻子。
可沉下心来时,他才惊觉,昭菁真的是这样一个人吗?
身侧之人忽地动了动。
蔺九渊一怔,猛然睁眼望去,毫无防备的他却被一只脚踹下了床。
视线中是昭菁那张灵动又错愕的脸。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床上?”
第12章
蔺九渊摔落在厚重的毛毯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门外的侍从轻轻叩门询问:“陛下,发生什么事了?”
“无事,你们离远些。”
蔺九渊沉声回应。
视线定定地看着床上的人。
为了方便为昭菁上药,她的衣物是宽松的,只微微一动,衣襟便滑下肩头。
昭菁顺着蔺九渊的视线,发觉自己光白的大半个肩头,忙用被子盖住。
瞪圆了眼,望着蔺九渊怒斥道:“你个登徒子!我要叫侍卫来抓你!”
她方才才醒,心中慌张。
并未注意门外的人叫他什么,根本不知眼前人是当朝皇帝。
蔺九渊站起身,欺身上了床,红着眼抓住她那纤细的手腕。
“你不认识我?”
昭菁神色恐慌地想要挣开:“放开我!我根本就没见过你!”
身子本就还虚弱着,平日里也因吃得少力气本就不大,她的奋力挣扎在蔺九渊眼中宛如挠痒痒。
“阿玉!阿玉!快来救我!”
昭菁吓得眼睛都红了,一边想要将蔺九渊推开,一边呼唤阿玉。
蔺九渊动作一顿。
她不记得自己,却记得阿玉。0
但阿玉已经死了,她也忘记了?
蔺九渊松开她的手,昭菁裹紧被子紧紧贴在墙上。
“我的阿玉呢?她怎么还不来?是不是你对她做了什么?”
说着,昭菁的眼更红了,声音打着颤。
蔺九渊皱眉:“昭菁,你不用害怕,我是你的夫君。”
闻言,昭菁眼中防备却更甚。
“骗子!我还有一月才方及笄,怎的就许了夫君?”
蔺九渊一愣。
昭菁早已及笄,在三年前,二人初遇之后不久。
这才意识到,昭菁或是失去了这三年的记忆。
在她的记忆中,她还是三年前的昭菁,与阿玉相依为命,未曾见过他蔺九渊。
原来她醒来的代价是:忘记他的一切,不愿再与他相遇。
昭菁最大的心病就是他。
蔺九渊忽觉喉间无比干涩。
可心中亦有一丝庆幸。
失去这些记忆,对他与昭菁来说,也算不得坏事。
至少人还在,至少他尚可补救这段感情。
蔺九渊看进昭菁惊慌失措的眼。
“我未骗你,今日已是辰未十二年,你已经及笄三年了。”
昭菁矢口否认:“怎么可能!我分明就还未及笄,我记得可清楚了!”
蔺九渊拿起梳妆台上的铜镜,映出她的面庞。
“前些日子遭奸人算计,伤了脑袋,或是失了些记忆。”
“先帝两月前为你我赐婚,你已经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昭菁怔怔地看。
镜中人的确比记忆中的自己长开了不少,只是脸色苍白的过分,病态的白。
难道真如这个人所说,她真的因为生病而忘记了许多事情?
昭菁一愣,眉头稍松,可还是不全信。
蔺九渊坐在床边,朝她伸出手。
昭菁想往后退,可身后就是墙,退无可退,只紧闭着眼。
蔺九渊揉了揉她的发顶,轻叹一口气。
其实昭菁能见眼前男人目中的感情,可她心底里不知为何……
即有些心疼,又有些抵触。
昭菁咬了咬唇,开口说。
“那你把阿玉叫来,我信她的。”
蔺九渊微不可查地僵了僵神情。
第13章
“阿玉她两月前许了家好夫婿,出宫去了。”
“是你为她千挑万选找的,京城城西的徐家,徐公子知书达理,温文尔雅。”
蔺九渊说得煞有其事。
昭菁怔怔地听:“我为她许的?我怎会舍得让阿玉离开我?”
蔺九渊此时竟庆幸自己对昭菁还有些了解。
“你同我说,你嫁去了郎君家,日后阿玉总不能陪你到老都孤寡着一人。”
昭菁安静了一阵,缓缓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我想先自己缓一缓。”
这一番话正正戳中了昭菁的心。
她曾经的确是这么想的,阿玉那傻丫头总跟着她吃苦。
介时她就想,待日后她嫁出去了,就将首饰都换做银钱,为阿玉也寻个好夫家,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若是自己日子过得不好,也不必连累阿玉一同受罪。
所以她暂且信了蔺九渊的话。
蔺九渊站起身来,说:“好,我让下人为你上些吃食上来。”
“你昏睡许久,身体还需慢慢调养。”
语罢,蔺九渊转身离去。
这三年来的点滴,蔺九渊还是知晓昭菁与阿玉主仆两人的相处。
可阿玉死了。
这是他最后悔之事。0
若阿玉没死,昭菁是不是就不会万念俱灰,心生死意。
但阿玉服毒而死一事并非他的旨意,是昭姝私自的主意。
那日他赶去朝珠殿,脸色并不好,昭姝在他面前哭得梨花带雨。
“一个贱婢罢了,臣妾难道连她都无法处置吗?”
蔺九渊目中晦暗,却还是未多加怪罪,反倒安慰了她一番。
他需要昭姝,才能更加稳固他的帝位。
她是名声最好的前朝公主,追捧者众多。
最重要的是,她的手中有黎王的半边兵符。
另一半已然被蔺九渊拿到,登记那日他亲手从黎王手中夺得。
两半兵符合在一起,才能号令黎国的一支暗卫队伍。
那是黎国最为精锐的一支队伍,十分神秘,从未出现在众人眼前。
可蔺九渊见过。
那年他只不过五岁。
“小佑,明日和娘亲一同回娘家吃宴去,记得明日是何日子吗?”
小小的蔺九渊点头,奶声奶气开口:“记得,明日是奶奶生辰。”
他与母亲离了宫回到娘家,夜晚时家中正举办宴席,一对黎国士兵闯入。
一家大口百来余人,只剩下他一个活口。
娘将他藏在养了鱼的缸中,水面上荷叶荡漾,荷花被鲜血染红,蔺九渊入目所见的水亦变成了血水。
蔺九渊不喜欢荷花。
他总能从那娇艳欲滴的花瓣上闻到隐隐的血的腥臭味。
后来他长大了,还时常会梦到那时的场景。
遍地的尸首,血流成河。
母亲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想要开口说话,可那破了窟窿的喉咙却止不住地往外涌血,直至身体变得冰凉,血液流尽了才停下。
蔺九渊常常不敢睡。
忆起那时的那支军队,井然有序,一句话都未说,一看便知是奉命行事。
蔺九渊要拿到那只兵符,他定要知晓十五年前那件事的幕后指使是谁。
坤宁宫。
昭菁还躺在床上恍然失神。
看着金丝绣的帐幔,昭菁心想,这里的房子装潢倒比她过去所住的皇宫还金玉堂皇。
虽她住在下人房中,可也见过其他主子的宫殿中的装潢,比这差得远了。
她嫁的人到底是谁?
这等权贵怎会与她有婚约?
她即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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