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就一条裙子而已，又不贵。”

鹿啾啾没出声，继续向前走着。

萧景衍火气也上来了，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不是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他突然觉得自己就是有病。

非要喜欢上这么个不近人情的人？

邢珹还真没说错，无福消受！

鹿啾啾抬眼看他，又落在手腕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

语气里带着一丝愠怒：“放开。”

两人僵持了几秒钟，终是萧景衍败下阵来。

他抬起手，退后几步：“OK。”

鹿啾啾暼他一样，继续走路。

萧景衍闷头跟在她身后，周身气压低得可怕。

如果有熟悉的人在场，一定会看出这位祝家小少爷正在强忍怒气。

直到踏进静园，两人都没再说一句话。

鹿啾啾直接走进自己的工作间，袋子就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萧景衍前脚刚踏进门槛，后脚都没来得及抬起来，就被她堵在了门口。

“给你。”

两人再次僵持住了。

萧景衍歪头，无奈一笑：“行。”

他一把夺过袋子，转身就走。

“等等。”鹿啾啾赶紧喊道。

萧景衍停下脚步，扭头举起手中的袋子晃了晃：“怎么？又打算收下了？”

鹿啾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吭声，直接转身进了隔壁。

“哎，你……”

没过两分钟，鹿啾啾再次出现：“这个。”

萧景衍不解：“什么东西？”

“拿给你爷爷。”她说着，又往前递了几分。

“知道了。”萧景衍随手接过来后直接丢进了装衣服的纸袋里。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鹿啾啾就静静地看着他。

直到萧景衍顶不住了，试探着问：“那我走了？”

鹿啾啾：“嗯，再见。”

她都这样说了，萧景衍也没那么厚的脸皮再待下去，点点头，转身走了。

他跨出院门，再回头时，发现她就不在原地了。

萧景衍拧着眉头出了项园侧门，越想心里越觉得憋屈。

想他萧景衍长到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气！

“喂，来‘赛程’。”他拨通电话，迅速丢下这么一句，也不管对面听没听到，直接挂了。

*

“我说大哥，你这是又和家里吵架了？”荣明哲双手紧握着副驾驶侧边的把手，紧张地看着前方平坦的赛道：“昨天喝酒，今天赛车。你说你这么折腾，你遭得住，我快要遭不住了！”

萧景衍眉头紧皱，没吭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一个转弯，车急刹在路边，吓得荣明哲早就失去了表情管理。

萧景衍坐肘支在方向盘上，转头看他：“我长得丑吗？”

“不丑。”荣明哲连连摇头，回答得非常迅速。

要是问点别的，他可能还得犹豫一番，构思构思语言。

但萧景衍这张脸，眉眼深邃，棱角分明，甚至连鼻头都小到令人艳羡，怎么看都属于好看那一类。

“不过...你突然问这个干嘛？”

荣明哲有点看不懂了，向来傲气的祝少爷，怎么突然开始怀疑起自己的颜值来了？

萧景衍没回答，微皱着眉心，陷入思索。

荣明哲面对着他，余光突然撇到后排座位。

随意地丢在座位上的黑色纸袋，已经被刚刚那一系列操作带得东倒西歪，白色衣角沿着椅子边垂落在半空中。

是个牌子货，但不是萧景衍惯常穿的牌子。

而且这牌子卖得更多是女装？

念头在脑海里过了一圈，荣明哲就隐约猜到了个大概。

他突然嗤笑：“怎么？这是上哪献殷勤被人家拒绝了？”

萧景衍一梗，没吭声。

看在荣明哲眼里就是默认了。

他嬉笑道：“谁啊？在A市还有人能拒绝我们祝少爷？”

“我靠。”他说着忽然惊觉：“不会是你昨天说得那位吧？”

萧景衍紧抿着唇，表情更难看了。

“那倒是说得过去了。”荣明哲点点头，抬手拍在他的肩膀上：“朋友，听哥们一句劝，那就和我们不是一类人，不就是妞儿嘛！回头哥们多给你介绍两个，实在不行找刑珹，他家公司里那些明星，美女一抓一大把。”

萧景衍横他一眼，突然甩开肩膀上的手，回身拉开车门，走了。

荣明哲愣住：“哎，你......”

萧景衍也没走远，下车后往前走了两步，身体往后，直接靠在了车前盖上，又顺手从兜里摸出根烟。

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他眯着眼睛，缓缓吐出一口烟，烟雾缭绕，模糊了视线。

荣明哲无奈，只能也跟着下车。

他绕过车头，靠坐在萧景衍旁边，也点了根烟。

“萧景衍，你来真的？”

“嗯。”

八字真言

轻轻的一个“嗯”字，很快便消散在空气中。

但荣明哲知道，萧景衍这是真的对那位冷美人上心了。

“那兄弟就帮帮你。你要知道，追人嘛，一次两次的挫折那都不算回事。”

“还有。”他扭头对着后排座位上的纸袋抬了抬下巴：“这玩意你对付一下普通人可以，但对付...哎，对，她叫什么来着？”

萧景衍薄唇轻启：“鹿啾啾。”

“哦，对，鹿啾啾。”荣明哲点点头：“对鹿啾啾这种人来说就不行了，起码刚开始的时候不行。”

萧景衍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荣明哲敲敲烟灰：“对付这种冷美人，就八个字，‘投其所好，死缠烂打’。”

萧景衍刚抬到嘴边的手再次垂下，转头看他：“然后呢？”

“然后呢？然后就......”荣明哲张了张口，刚要继续说，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

他拿出来一看，嘴角豁然咧开，手指在屏幕上飞动。

萧景衍难得有耐心地等他回消息，结果他回完消息，直接站起身，笑道：“然后你就自己悟吧，又不是我要追人。”

他扬扬手机：“行了，哥们儿就先走了，我家小祖宗找我。”

说完，根本不给萧景衍发火的机会，直接溜之大吉。

天色渐晚，手中的烟早已烧到了尽头，萧景衍独自坐在夕阳下，喃喃自语：“死缠烂打？投其所好？”

*

今晚的别墅大厅内格外亮堂。

萧景衍心不在焉，根本没有注意到区别，进了门后，晃荡着手里的袋子，径直走向楼梯口。

“你给我站住！”祝明达略带苍老但依旧中气十足的声音呵道。

萧景衍听到了，但没在意，依旧在往前走。

“小贺。”另一道男声跟着响起，萧景衍已经踏在楼梯上的右脚又收了回来。

他转身，看向沙发。

坐在祝明左手边身着家居服的男人，有着和萧景衍六分相像的脸，但比萧景衍多了成熟和沉稳。

萧景衍：“大哥。”

祝行抬手拍拍身边的空位：“小贺，过来坐。”

萧景衍本想拒绝，但犹豫了片刻后，还是走了过去。

祝明达打量他几眼：“这个家，也就你大哥能说听你了。”

在萧景衍心中，对祝行的感情很是复杂。

祝行从小优秀到大，完完全全是按照继承人来培养的，从萧景衍有记忆起，听到最多的一句话便是：“看看你大哥，多跟你大哥学学。”

虽然他确实打心底里佩服和尊敬大哥，但听得多了不免会觉得烦。

出国后，也是祝行最经常去看他。

祝明达说得没错，在这个家里他确实最听大哥的话。

见他过来，祝行笑道：“小贺回来有两天了吧，公司里最近事多，我都没来得及和你见面。”

萧景衍别扭道：“没事，我闲人一个，见不见无所谓。”

祝行也不介意，只是笑笑，转头和祝明达对视一眼，问道：“我听爷爷说想让你进公司，你拒绝了？”

“昂。”萧景衍直接道：“公司里有大哥，有爸，我什么都不会，要我干嘛？”

祝行不认同道：“不会才应该去学。”

“不了。”萧景衍摇摇头：“没什么事，我就不打扰你们聊天了，先回房了。”

他说着，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几步，似是又想起什么。

转身退回桌边，从纸袋里掏出鹿啾啾让他带回来的摆件。

“从项园带回来的，说是昨天你忘了拿。”

敦实的木头与大理石桌面碰撞，发出一声闷响。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留在客厅内的爷孙俩看着桌面上的木雕摆件，各怀心事，久久没有开口。

*

春天的A市多雨。

鹿啾啾被生物钟叫醒的时候，还以为天没亮，推开窗子后才发现原来是今天阴天，雨水顺着房檐滴落，串成雨帘。

她再次换上昨天的长袖衫和牛仔裤，随手在脑后挽起长发，撑着伞出了门。

花园内狭窄的石板小路上铺满了两侧桃花树上被雨打落的粉色花瓣。

这种天气是最适合窝在被窝里补眠的，整座项园也就只有她会准时出现在饭厅。

再回去时，连齐源都没碰到了。

鹿啾啾撑着伞，一路走进静园的工作间。

她抬手掸掸衣服上不小心蹭上的水珠，再次坐到桌前。

面前的双狮戏珠依旧差不多雕到一半了。

她打量了几眼，抓起旁边的刻刀，稳稳下手。

窗外雨声滴答，屋内安静到只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