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岑南臣正好给她的左腿上药。
药水刺激,她疼得本能抽搐,却拽紧床单没吭一声。
她的动静惹得岑南臣抬头,四目相对,男人脸上浮现喜色:“昏迷三天,你终于醒了。”
夜深寂静,他的话显得格外真诚。
他双眼都是红血丝,下巴冒出了胡渣,人虽然依旧俊朗,却遮不住疲惫。
这样的关切和在意,就好像他依旧如热恋那样深爱着她。
可她脑海里,却满是他抱着唐俏儿走出火海,头也不回的身影。
她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可一动,后背,四肢骤然一紧,像是被刺刀狠狠刮过,她死死咬住唇,才止住呻吟。
岑南臣忙放下药,上前扶着她:“不要乱动,你的伤还没好。”
凝着女人苍白几近透明的脸,他不由软下语调:“你不是最怕疼,怎么忍着不吭声?”
桑莞呼吸一顿,睫毛微颤。
因为她知道,不会一直有人心疼她。
她得学会忍耐。
但口中却回:“你忙你自己的事去吧,我是兵,不过被砸了两下,没有那么脆弱。”
话落,岑南臣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
“我们是夫妻,你非要这样和我说话吗?”
桑莞抬头,男人眼中的谴责那样明显,像是真的不理解她为什么糟蹋他的好心。
可他有什么资格摆出一副,是她错了的样子呢?
她推开他,盯着他的眼,忽得问:“好,那我问你,是你把我救出来的吗?”
岑南臣脸色一僵,沉默了一瞬才说:“是医务兵救得你。”
意料之中,但桑莞的心还是抽痛一刹。
“第二个问题,火场里,我眼睁睁看着你抱着唐俏儿离开,我们当时隔了不到三米,我喊你,你没有听到吗?”
这一次,男人的沉默更长。
渐渐地,他的谴责被内疚代替:“抱歉,我当时已经看到了医务兵靠近……”
“所以,你心安理得带着唐俏儿头也不回离开,你知道当时那根横梁砸下来,我是怎么想的吗?”
桑莞红着眼眶,眼睛刺痛,可依旧没有泪。
岑南臣心头一软,上前强行把人抱住:“别这样,让你受委屈了,是我不好,我保证这种事情不会有第二次……”
可这种事情,上辈子发生了何止两次?
桑莞没再辩解。
争辩只是徒劳,而且又累心。
人活了两辈子,总要有自知之明。
总归要走的,留恋只会让她更疼。
平息了一会情绪,她推开人:“不早了,该休息了。”
岑南臣不肯走,小心翼翼抱着她:“我守着你。”
桑莞这次没有挣扎。
她清楚,这男人虽然性格温润,但骨子里倔的很,决定的事情就不会改变,就像上辈子他要离婚,她甚至下跪哀求,可他依旧要离……
随他去,反正这次不舒服的是他。
但桑莞没想到,岑南臣竟然真的在医院照顾了她半个月。
半月下来,她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遗憾的是,她后背和左腿伤的太重,疤痕去不掉了。
出院这天,她的左腿还是有点跛。
伤了腿暂时不能跳舞,中午回到军区,她就去团里准备请假。
谁知,走到文工团办公室,却迎面遇上了唐母,眉心一跳,她心中徒然不安。
下一秒,就见队长从办公室出来,冲她点头——
“月茹,你妈说你左腿跛了,不能继续跳舞,她一周前已经给你办了退职手续,把你的职位让给你妹妹,你来了正好签个字。”
第6章
轰然一下,桑莞的脑海有一瞬空白。
她没想到重来一世,唐母比上辈子更过分!
委屈压不住,她也想顾及唐母的面子,当场质问:“妈?我左腿是受伤不是永远跛了,你怎么能这么做?”
“你要为唐俏儿谋个前途,把我往死里作践,是不是一定要把我逼死才甘心?”
这事,本来是唐母理亏。
她本就心虚,现在被指鼻子骂,瞬间恼羞成怒:“死丫头,我是你妈,你还敢顶撞我?”
“你看看你现在一瘸一拐的样子,还能好的了?让你给妹妹让个东西就要死要活,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说着,就要上到抓人。
“好啊,那你今天最好打死我,否则,这个职位我绝不让!”
桑莞不退也不让,一旁的队长倒是急了:“唐同志,月茹,您们都冷静点。”
眼见就要乱起来——
“月茹!”
岑南臣匆匆赶到,不由分说把桑莞抱走。
“你放开我!岑南臣!”
不顾她的挣扎,岑南臣一直把人抱到吉普车旁才停下。
他刚放下人,就被桑莞一掌推开。
她气得胸口不断起伏:“你不是说,让我受委屈的事不会有第二次吗?你现在把我抱走算什么?”
“月茹,你听我说。”岑南臣扶着她的肩,“妈给你办理的退职已经被批了,无论你愿不愿意,文工团的工作你保不住。”
“事到如今,你还不如借这个机会和家里缓和关系,你妹妹情况特殊,很难在军区找到其他工作,但你不一样,你有能力,我爷爷就夸过你很有射击的天赋,你——”
“等等!”
桑莞越听越不对。
她压着快要烧毁理智的火气,一字一句问:“所以,你在这之前就知道我妈偷偷给我办了退职,但你却瞒着我没说?”
“我……”
岑南臣握紧手,神情紧张。
桑莞哪还有什么不明白呢,火气骤然消散,被取代的事寒冰般的失望。
她自嘲:“太可笑了,我竟然还会蠢到对你抱有期待……”
“月茹……”
“别碰我!”
桑莞后退一大步,恶狠狠盯着男人,几乎咬牙切齿说:“离婚吧,明早八点,民政局见。”
说完,她转身就走。
回到家属院后,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没去管岑南臣有没有回来,第二天一早,她就动身去了民政局。
民政局大厅有椅子,她就坐在上面等着。
这个年代,办理离婚的人不多,每个路过的人都稀奇看上她一眼。
屋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湿气和着灰尘裹在空气里,呼吸无比沉闷。
左腿被湿气刺激,也隐隐作痛。
她顶着压力,忍着痛,一直等。
可等到下午,工作人员都下班了,岑南臣都没来。
他去了哪里?
难道正巧碰到他出任务了吗?
桑莞等了一身疲惫。
重生以来,好像事事都不顺。
难道这是上天给她的磨练?
……
淋着雨回家属院。
她特地找到岑南臣办公室的战友,却听到:“陆参谋长没有出任务,他的假还没休完呢,我早上遇见他,他好像是有什么急事出去了。”
没有紧急任务,那岑南臣有什么急事,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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