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这已经是三年后。
他是大权在握的许总。
不是那个暴脾气的小狗一样,被教训完,又可怜巴巴缠着我索吻求安慰的少年。
周家已经式微。
没有许凌舟的默许和纵容,周宁薇绝不敢如此正大光明地针对我。
或许。
对他来说,那段过去其实是耻辱的,不想被提及的吧。
我要走。
却被许凌舟叫住。
「站住。」
他推开车门,长腿一迈,就拦在了我面前,
「唐小姐,我们聊聊?」
我将包抱在胸前,哑着嗓子问:「许总想聊什么?」
许凌舟勾了下唇角。
望向我的眼神里,多了点无奈的情绪:「聊工作,可以吗?」
10
接下来的小半个月。
许凌舟又来找过我两次。
核对发布会上要宣布的几个重要决策。
最后,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递给我一纸文件:
「还没宣布的大型旅游项目,是直接和省里合作的。你可以在发布会上宣布,作为你挖出来的一手独家新闻。」
我沉默片刻。
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王哥知道这事,一个劲儿劝我:
「感觉许总还挺欣赏你的,要不要委婉地跟他提一下周宁薇打压你的事?」
我修改着主持稿,微笑了一下:「不用了。」
「难道他还会为了一个陌生的记者,去为难自己的未婚妻吗?」
到了发布会那天。
现场人满为患。
正中间本该是许凌舟坐的位置,此刻却是空的。
无数聚光灯的闪烁中,我正在宣布接下来许氏的几项重要合作。
突然有个陌生记者站起来,大声斥责我:
「这种绝密的资料,你是从哪里偷来的?」
我冷下脸:「我与许氏的合作完全是正当的对公途径。」
「正当?你这种岔开腿靠潜规则上位的人,也配说这种话?」
他大声嚷嚷,「我可是有证据的!」
有人走上台来。
是周宁薇。
她盯着我,轻轻叹了口气:
「唐予安,你这样的小记者,被凌舟吸引也很正常。」
「我本来想给你留点面子,但你真的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身后的大屏,突然从 PPT 切换到几张露骨的照片。
而照片上的人。
是我。
「你发给他这些照片,半夜穿着吊带去敲他酒店的房门,还有你和你们领导开房的监控。」
随着她的话,身后的大屏又一次变换。
灯光昏暗的酒店门口,我和领导并肩走了进去。
「你这种惯犯——」
全场哗然声中,大厅正门突然打开。
西装革履的许凌舟大步走进来,目光凌厉地扫过全场。
也从我脸上一扫而过,没有丝毫停留。
我的心蓦然沉了下去。
舞台聚光灯照在我身上,像是众目睽睽下,某种公开处刑。
一时间,台下议论纷纷。
「干这种事,简直是我们记者的败类。」
「太下作了,真恶心。」
「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封杀她吧!」
我谁也没看,只是死死盯着许凌舟。
看着他望向周宁薇,淡淡道:「你刚刚,说什么?」
周宁薇一下红了眼圈,眼泪将落未落:
「凌舟,你被她骗了。」
「她故意伪装成专访记者接近你,就是为了从你那里偷取保密资料,对整个许氏不利。」
「就连这次独立主持发布的机会,也是靠潜规则来的!」
许凌舟沉默片刻,看向我:「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11
我有什么想说的?
我在周宁薇望过来的眼神中,感受到了她的恨意和快慰。
忽然觉得无比荒谬。
她和我只差两岁。
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
妈妈去世后,我和她原本应该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仅有的,最亲密的人了。
我挑着唇角,嘲弄地笑了一下。
握紧话筒开口:「我想说——」
「许总,你的未婚妻在信口雌黄,蓄意造谣。」
「如果因为你爱她,所以要眼睁睁看着她颠倒黑白、捏造事实,我也会把这件事如实地写进今天发布会的新闻稿里。」
「民众有眼睛,这样是非不分的决策者开发的项目,恐怕也是不能信任的。」
无论是之前桀骜不驯的小少爷。
还是现在传闻中那个杀伐果断的掌权人。
听到这样光明正大的威胁,应该都会动怒。
可是。
他只是在灯光里,一步步走上台来。
站在同样高的地方,与我遥遥相对。
用很轻的声音叫我的名字:
「唐予安。」
我的心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酸涩填满。
不想再听他给周宁薇辩驳。
我侧过头去,一字一句道:
「以上对我的所有指控,都是子虚乌有的造谣。」
「我和周小姐的未婚夫许总只有工作上的交流,没有任何私下里的接触——」
「没有接触?」
话还没说完,突然被许凌舟的声音打断了,
「你送了戒指给我,却不打算对我负责吗?」
12
我一怔,猛地扭头看他。
他抬起左手,露出左手无名指上那枚朴素至极的银戒指。
是便宜的材质,工艺也一般。
却因为主人的精心打理,在灯光下折射着璀璨的光华。
这枚戒指,好像一下子就把我拖回到四年前的回忆中。
那天,本来是许凌舟的十九岁生日。
他人生中的前十八年,每一次生日都是穷奢极侈,热闹非凡。
唯有这一次,落魄到只有我陪着他。
为了哄他开心,我在改论文的间隙里打了两天工。
用赚到的两百多块,买了一对便宜的情侣对戒。
回去后,就抓着他的手给他戴上。
许凌舟看不见,却能感受到。
他耳朵都红了,还强撑着问我:「这是什么?」
我逗他:「路边有对情侣吵架扔东西,我蹲在那等了半天,捡来的戒指,许少爷别嫌弃啊。」
「……别这么叫我。」
他喉结动了动,动作小心地把那枚便宜的银戒指护在怀里,
「捡来的我也喜欢。」
「因为,是你送我的。」
他说到做到。
往后的日子里,哪怕是我们极尽欢愉的时刻,他也会戴着那枚戒指。
还哑声问我:「感受到了吗?是你给我的爱。」
「……放松一点,当心硌到你。」
唯有在那种时候。
他会显露出一点独属于小少爷的肆意,和张扬不羁。
……
从记忆里回过神。
许凌舟正步步向我逼近:「你说话,唐予安。」
「没什么好说的。」
我攥着裙摆,低声道,「许总认错人了,这戒指,不是您未婚妻周小姐送您的定情信物吗?」
他嗤笑一声:「我可没说过这戒指是怎么来的,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说话间,他已经在我面前站定。
近在咫尺的距离,避无可避。
台下窃窃私语。
「什么意思?许总说,当初陪他度过低谷的人,其实是那个小记者?」
「那周宁薇是怎么回事?」
「你别说,她们俩长得还真挺像的……」
周宁薇满眼恨意地看着我。
却不得不软下语气,去哄许凌舟:
「凌舟,你别被她骗了,这个人一贯都是满口谎言,有前科的……」
我闭了闭眼,把心里翻涌的情绪尽数压下去。
再睁开时,已经可以让自己平静无波地看着他。
「对,是我送的。」
「那时候,我为了钱,冒充周宁薇,骗了你两年。」
「后来我拿钱走人,当初的事,我已经忘记了。」
「既然从一开始你就觉得那个人是周宁薇,也已经和她订婚了,现在纠错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能再说下去了。
我把有些哽咽的尾音吞下去,深呼吸几下。
放下话筒,打算离开。
转身的一瞬间,手腕却被握住了。
皮肤相贴,从他掌心传来熟悉的灼烫温度。
他的声音低低响起。
「……当然有意义。」
「你说过,只要戴着你送的戒指,无论走到哪里,你都会一眼认出我。」
「这话还作数吗?」
我眼睫剧烈地一颤。
垂下眼,把所有的情绪藏进声音里,埋在喉咙深处。
只一点点掰开他的手指,抽出自己的手。
再抬头时,神色漠然。
「忘了。」
13
我说谎了。
其实在国外读书那几年,我总是会想起许凌舟。
在他十九岁那年的冬天,快要回去许家的时候。
正是我们热恋期的最顶端。
北方城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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