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景灏都会来这找他。林辛言也不总是在。但是十次来,九次他都在。
宗景灏很喜欢他,因为世界上竟然有比她还惨的人。人比人气死人,宗景灏心里也有了安慰。
却依然不爱回家。
林辛言就带她回他的洋房。从钥匙串里拆下一把钥匙给她。
“要是忘记带钥匙也没关系。”
林辛言带她绕到洋房后门。
空地上有块大石头,被花草掩盖。也就是林辛言是洋房的主人才知道。
这块石头的高度刚刚好,倘若宗景灏一使力,就能踩着它轻松翻到后院里。
放学后,她就在他的屋子里写一会儿作业。
没了奶奶和弟弟的搅扰。宗景灏做作业更不容易分神,进步飞速。
一跃成为年级第三。
高二分班,林辛言问她选文选理。
宗景灏拿不定主意。好像文理都差不多。
趁她在发呆,林辛言磕了她两个爆栗子,就在宗景灏捂着额头骂骂咧咧的时候,林辛言哈哈大笑着,及时捂住宗景灏的嘴,被她一口咬在虎口上,留下一排整齐牙印。
林辛言“嘶”地倒吸一口凉气,把手抽走。
“我是说让你选理科,理科你擅长,而且我也在。”
高二刚开学,宗景灏抱着一叠书,忐忑不安地踏进新班级。
一眼就看见林辛言。他正趴在桌上睡觉,和每个在小洋楼的午后一样。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他的眉心投下一片阴影。也许是感知到阳光太刺眼,他在梦里皱了皱眉。
林辛言已经给她占好了位子。
宗景灏并不喜欢说话,所以半个学期快过去,也没交上新朋友。能说上几句话的都是林辛言的朋友。
他们背地里也都在说,宗景灏像只呆头鸟。
宗景灏也不反驳。
离群十四
林辛言每天绕路送她回家。
暧昧的灯光将少年一头乌黑的短发染成金色,飞蛾蚊蝇在路灯下盘旋。
宗景灏一步三回头,生怕他不见了。
然而林辛言总在那,还朝她挥手。
不知道为什么,和他在一起,时间飞逝得格外快,几乎是一抬头,家门就在眼前。
宗景灏磨磨蹭蹭不想回家,因为她知道,一旦回家免不了奶奶的白眼。
说什么来着?宗景灏想,她果真是个乌鸦嘴。
刚进家门。就看见奶奶冷着一张脸,背着手盘问她:“那个男的是谁?”
宗景灏说是同学。
“什么同学?那是倪岭的儿子!我记得清清楚楚!”
“那个小白脸的儿子!你当野鸡就算了,怎么光挑这样的货色?”
难听的词语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蹦,骂的宗景灏灰头土脸。
奶奶意识到身旁还有小孙子,连忙把他赶进屋:“进去写作业,乖。”
那是宗景灏第一次学会反抗,她将桌上碟子和碗都推下去,滚烫的汁液汤水溅在脚边。
奶奶被她气的不轻,重重地喘着气。拽过一旁的电话线,给工地的爸爸打电话。
“我是管不动了,好你个死丫头,我让你老子来治你。”
“听你奶奶说,你和一个男生走很近?”
宗景灏缩在墙角听电话,她在镇子上找了个招待所住。
招待所里隔音太差,满屋都是一股霉味,床头还落了一滩墙灰。
不过好在便宜,一晚上只要三十块钱。
“爸爸,我没有。”宗景灏委屈地辩驳着,声音却越来越小,好像蚊蝇哼哼。
因为父亲根本没有听她的解释。他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默认奶奶说的都是真的。
“我不在家,也管不了你。我不奢望你乖你听话,只要不干羞耻的事,不丢我们老孟家的脸就什么都好。”
林辛言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为什么这几天宗景灏疏远了他。
她主动搬到空桌子坐。
放学路上也再也不和他一起走。
无论林辛言在她身后怎么喊破嗓子,她也装没听见。
有时候他躲在书房看书,恍惚抬起头,以为宗景灏又顺着墙爬进来了。
可是没有。
夏天就要过去,冰箱里还放着他给宗景灏买的雪糕。
林辛言不喜欢吃甜食,这些还能给谁吃?
宗景灏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做数学题。
门外响起奶奶的声音,她尖着嗓子,像是故意说给她听。
“我们俊俊乖,以后要做好孩子,孝顺奶奶。生女孩就是不好,讲两句就摔碗筷,也不知道养来干什么用。”
宗景灏捂起耳朵,装听不见。
宗景灏家是小平层,她的房间旁种着一颗龙眼树。枝叶摩擦着窗户,沙沙沙地响。她一抬头,就知道是风来了。
于是起身关掉风扇,将窗户开的大一些。
乡下夜晚的风比空调还凉快。
今晚的风比平常吹得都猛,作业写到一半,宗景灏正觉得疑惑。
定睛一看,一只风筝停在窗台上。
“哎。”林辛言在窗户对面和她招手。
“你怎么爬到树上去了?”
宗景灏连忙打开窗户,放他进来。
“你这几天怎么不和我说话?”
宗景灏没回答。
“不想回答也没关系。”
宗景灏不理他的这几天,林辛言也没闲着,想着用什么招数哄她开心,就想起以前父母感情还没破裂时,爸爸会扎风筝,带他们一家三口出去放风筝。
林辛言为了扎风筝落了满手的伤。宗景灏心疼地抓着他的手掌到阳光下,检查里头有没有残留的木茬。
“和我一起出去放风筝吧。”
他说。
宗景灏小心翼翼踩着树干。每走一步都提心吊胆,觉得枝头摇晃的厉害。
树下林辛言朝她伸着胳膊:“没事,不用害怕,我在下面接着你。”
“不行,我怕。”
“放心跳,有我做肉垫呢。”
宗景灏闭上眼睛豁出去,纵身一跳。
风在耳边呼呼响,刮着她的脸庞。
睁开眼,落在林辛言的怀抱。少年张扬着笑脸,半张脸浸漫在火红的日光里,尤为明亮。
“我就说吧,我接得到你。”
林辛言一手牵着风筝,一手抓着宗景灏,漫山遍野地跑。直到脚磨出水泡,宗景灏一屁股坐上草地,累得气喘吁吁。
宗景灏玩的太开心了。就像禁锢在笼中的鸟,从笼子里冲出来,展翅高飞。
她像赌气似的踹着石头,石子骨碌碌地被她踹下山坡,不知道滚去哪里。
“我讨厌奶奶。”她嘟囔着。
林辛言弯腰捡起一块石头:“那我教你,如果真的讨厌她,就像我这样。”
他抡着胳膊,将石子甩的很远。
“把它扔的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在捡石头的时候,林辛言弯下腰,好像听见宗景灏说:“可我什么也不想,只想离他们远远的。”
也许是他听错了。
“闻柝。”
那是时隔十年以后的母子再见。林辛言看见妈妈,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况且他已经长大了,并不习惯肢体接触。
也许徐晚岚发现了,所以才缩回伸向他的手。
在记忆里,母亲一直都很年轻漂亮。像是一直没变。
她涂着灿烂的红色甲油,衬得手部皮肤白皙。
林辛言也很白,看来是遗传妈妈。
林辛言一抬头,能看见从他房间里探出的小脑袋。宗景灏苦着一张脸,被他发现了,又心虚地钻了回去。
觉得她那样可爱极了。
“想不想和妈妈去英国?”
徐晚岚说。
“英国有我有弟弟。”
和爸爸离婚后没几年,妈妈又再嫁了。
如果…林辛言说的是如果。
如果没有遇见宗景灏,他会走得很痛快。
况且母子分离这么多年,他也想和妈妈住在一起。
爸爸成天想着法子讨新女友欢心,他们一旦结婚,林辛言在他眼里会成为附赘垃圾,被一脚踢开。
妈妈显然也注意到了宗景灏。
她指了指楼上,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语调问:“是因为她吗?”
林辛言没点头,但也没出声辩驳。
“好吧。”妈妈点点头,“不然闻柝你去国外上学好不好?妈妈了解过了,以你现在的成绩,未来可以上个很好的大学。而且在英国,我也能倾尽一切帮助你,你想上什么专业都可以,我不拦着你。”
林辛言最后开口,说的却是:“能不能再给我ᴊsɢ一年时间?”
妈妈答应了。
黑色轿车行驶在狭窄的道路上,一路颠簸离开视线。
宗景灏拉开窗帘一角。林辛言并没有随他们上车。而是始终站在家门前,一直到汽车消失在视野里。
林辛言的身影出现在楼梯转角,他提着一袋西瓜走上楼。看起来心情很好,没什么不高兴。
宗景灏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你不和你妈妈走吗?”
“我和我妈说,我不过去了。”林辛言说得风轻云淡。
这天他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林辛言将西瓜切成两半,递了一半给宗景灏。
两人盘腿坐在电视机前打着psp,西瓜已经挖空丢在一旁。
时间消失的太快,就像流沙一样,太阳渐渐落山。
林辛言躺在地上,勾了勾身旁宗景灏的手指。
“阿棠。”
“嗯?”
“你想要我去英国吗?”
宗景灏沉默了一会儿。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宗景灏想说实话,她不想让林辛言走。可是如果她这么说,林辛言就会为她留下吗?
如果为她留下,那么有一天林辛言会不会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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