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亲自去向皇上求了赐婚，我为你换上嫁衣，为你举办盛大的婚礼。”

“每一天，我每一天都在悔恨中度过！”金耀霆盯着屋顶，搁在身边的另一只紧攥成拳，“我每一天都希望自己能死在敌人的手中，希望能到地底下去陪你。”

“今天在城门口看见你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愤怒——如果你还活着，你明明就还活着，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为什么你一句话都不和我说？！”

金耀霆突然坐起来，扯着楚深深的手臂将人拉到身前。

他漆黑的瞳孔下满是血丝，可他的眼神又在一瞬间变的悲伤：“但当我看到你脸上的伤疤……阿萤，你该怪我的。”

他紧握成拳的那只手慢慢展开，掌心缓缓贴上楚深深布满伤痕的那半边脸。

男人的掌心很烫，在肌肤相贴的那一瞬，楚深深身子颤抖了一下。

她下意识想往后缩，但金耀霆用了力气不让她躲。

他小心翼翼的把她揽入怀中，下颌抵在她的肩膀上，一滴眼泪掉下来：“阿萤，对不起，你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只要……你不要再离开我。”

楚深深被男人温热的怀抱笼罩。

感受到从肩膀传来的湿润感的那刻，她的心好似被狠狠一锤。

她从没见过金耀霆哭过。

在她的记忆里，更多的金耀霆的模样，是他从前在长安城里被欺负的时候。

他常常被打得浑身布满淤青，身上的伤还可以用衣服遮盖，但脸上的伤就盖不住，如果脸上的伤太多，他就会在长街上游荡，等估摸着霍母睡着了，他才会回府上简单处理下伤口。

后来他就学会了挨打的时候护住脸，这样就不会被霍母发现淤青。

再后来楚深深遇见了他，她会悄悄把他带回孟府，给他上药包扎，还偷偷找来医师给他检查身体。

那时候的金耀霆不管受到怎么样的对待，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楚深深想，或许霍母去世的那天，他会一个人悄悄躲起来哭过。

毕竟他是那么不想被别人看到脆弱一面的一个人。

可楚深深推开抱着自己的金耀霆，眼中的清冷仿佛片刻前不曾为金耀霆的眼泪感觉到心痛过。

“金耀霆，从我死的那天开始，我和你，就谁也不欠谁了。”

金耀霆挂在睫毛上的泪狠狠一颤：“什么？”

楚深深却很冷静。

她拉开两人的距离，平静的看着他：“三年前我背弃承诺，害你母亲死于家中无人过问，两年前你手刃了我父亲，又对我……我们之前的纠葛也该结束了。”

“如今的我，已经不是楚深深了。”

第28章

金耀霆的神情一下变得很难看。

他再次抓住楚深深的手，像是被她的话刺激到：“你不是楚深深了是什么意思？你还想再一次离开我？我两年前就已经向皇上请旨赐婚，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还是因为那个萧容？你向着那个萧容？我还没有问你，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楚深深本就被攥的红起来的手腕此刻传来更疼的感觉。

她皱起眉，试图想要挣脱金耀霆的束缚：“你放开我，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每次都非要这样吗？”

不想说完这句话，男人的怒气明显更盛。

“我怎么样？你假死了两年，了无音讯，让我一个人在痛苦里度过。你如今出现在我面前，话还没说两句，你就跟我说你不是从前的楚深深了，说我们之间互不相欠，你要我怎么平静？”

“是，我就是这样，我蛮横，我不讲理，是不是只有那个虚假做派的萧容才合你的心意？”

他说着，胸口因愤怒起伏着，就要站起身：“我现在就去杀了他，没了他，我看看你要跟谁走！”

楚深深再也忍不住：“是萧容救了我！”

“金耀霆，我不喜欢你了，我不想做你的妻子，所以我不要做楚深深！”

楚深深的话将金耀霆狠狠钉在原地。

他这一刻才发现，从前在战场上受到的那些伤根本不算什么。

刀剑只能在他的身体上留下伤痕，可楚深深却轻而易举的能将他的心给粉碎。

从连绵不断的细微疼痛，一直到能逼人发疯的窒息一样的痛苦。

而这痛又从肉里深深剖开他，迟来的绝望一寸一寸蔓延，逼得他脸上血色都逐渐减退，最后只剩下一片白。

他缓慢转过僵硬的身体，墨黑的瞳孔里有水光闪过。

“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楚深深掩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攥紧：“我说，我不想做你的妻子，我……”

话没说完，金耀霆一个箭步上前捂住了她的嘴。

他整个人慢慢地往地上滑坐下去，一双眼失去了所有光采。

他从没想过，楚深深不愿做楚深深，原因竟然是她不想成为他的妻子。

一段很久远的记忆浮现在金耀霆的眼前。

那是三年前。

在长安，在城西的那棵柳树下，他与楚深深对彼此坦诚心意，私定了终生。

她扬着明媚的笑，对他说：“等下我就回去与爹说，要他退了与谷家的婚约，许我嫁给你。”

他却皱起眉头：“若丞相大人不允，怎么办？”

楚深深好看的小脸上没了笑容。

半晌，她抬起头，神情坚毅：“那我们就逃吧，阿疑，我们逃出长安，逃到天涯海角，随便去哪里都好，反正……我此生只想做你一个人的妻子。”

她的话让金耀霆的心软成了一滩水。

他将她搂紧怀中，语气更郑重：“我此生，也只娶你一人为妻。”

昔日少年的海誓山盟还在耳边回响。

如今两人相对，却是物是人非。

金耀霆的心已经疼得让他说不出话了，他只能执拗地紧紧盯着楚深深，试图从她的神情中找到一点可以慰藉自己的依靠。

然而……

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看向自己的眼里再也没有往日的爱意，更没有柔情，只有冰冷。

他不死心：“你说谎，你明明还是在乎我的，你用了姬雪这个名字，你不让萧容伤我，你分明……”

楚深深冷冷的打断了他：“我不爱你了，金耀霆，我之所以用这个名字，是因为我爱的人是少年时的金耀霆。”

“至于不让萧容伤你……你如今是大夏的凌云将军，你死了，我们逃不了。”

金耀霆的嗓音沙哑：“为了萧容？”

楚深深没有一点犹豫：“是，为了他，为了清水坊，也为了我自己。”

第29章

楚深深认真严肃的神情告诉金耀霆，她没骗他。

金耀霆喉间发哽：“所以，你不会回来了，是吗？”

楚深深一怔，但还是回答：“是。”

她以为金耀霆会就此妥协了。

然而下一秒，他缓缓站起身，一把就将她推倒在了床榻上。

“我不同意。”金耀霆语气发冷，眼底却透露出一股疯狂的执着，“我不会让你离开的，阿萤，我好不容易才找回你。”

他肃冷的语气让这句话听起来根本不像是一句情话，反而像是威胁。

楚深深眉心紧蹙，顿感一阵不安：“金耀霆，你要做什么？！”

金耀霆俯下身，痴迷般地在她嘴角轻轻印下一吻。

“怕什么，我要做的事，不是早在两年前就做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