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需要一些具体事件的回溯。运气好的话,也许这个时候自己还没设上密码也不一定呢。
紫汐找到那个名为“四季”的文档,屏住呼吸,双击了一下鼠标。
小沙漏转了两圈,弹出一个窗口,请她输入密码。
看着那个被她试验过无数次的输入密码窗口,紫汐呼出一口气,关上了文档。
算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说起来,她丢失的“灵魂”部分,也不只这一个。她后来,还有好几个这种秘密日记的文档。每一次都莫名其妙,文档突然消失,或是博客网站停运,再或者是邮箱停运,在她想找某一段记忆的时候,从文档到存档全都无影无踪,只好说服自己,反正那些不愿示人的记忆,本来也不重要。
而此时,还有其他重要的事要做。
紫汐看了看时间,在日历上画下了周考的日子,写下了一个倒计时。
复习了几页纸,紫汐闭上眼睛,回想了一下第一页的内容。她猛得睁开眼,台灯在窗子玻璃上印出的倒影里,满是欣喜。
她这时的记忆力,也太好用了吧。
原来她在十七岁全盛期时的头脑,在学知识时这样好用。现在回想起来,除了刚过来第一节课数学课睡了觉,完全搞不清楚情况之外,后面这一整天的课,她都没有跟不上的感觉。年轻时的状态,再加上成年后的领悟能力,在她静下心来开始学习的时候,仿佛开了挂一般。
紫汐稳稳心神,或许也不是开挂,而是她高三时的状态,本来就惊人。
13.年少的她
感受十七岁的头脑的好用,紫汐复习的进度一路高歌猛进,十一点半的时候,紫汐已经在床上躺好了。
在高三的时候,凌晨一点才是她的睡觉时间,但她知道自己过了十二点就很难睡着,她不由想起这一天早上犯困时的情形,看了眼自己瘦弱的身躯,紫汐决定还是早点睡。顺便,等把眼前的这关过了,调理身体也要提上日程了。
在睡前,紫汐已经把李云姬给的错题本翻完一遍,贴上无痕便利贴标记重点,又找出高一高二时的课本和笔记,分门别类地堆在她书桌靠枕头的位置。
她的书桌极长,拉满了整个靠窗位,左半边是她坐着写字的位置,右半边与床头相连,紫汐在自己睡觉时的头顶上堆满了书,按睡眠理论,这种压迫感容易做在悬崖下的噩梦,但她习惯这样,把要用的资料放在自己抬手可拿的地方。
她睡前一直有背书的习惯,等待入睡的时间,会在脑中把要记的知识点再默背一边。如果突然有记不起来的地方,她想要马上解决。另外,就是根据不知科学还是玄学的一个说法,把没复习完的书放在枕头下面,晚上睡着的时候大脑也会继续复习。
紫汐向来对一些偏门左道的说法抱持热情,这种热情,是属于在尽人事之后,听天命的那部分。她象征地保持着一些没什么可靠根据的习惯,比如在考试前会剪头发,比如眼睫毛掉在脸上会捡起来许愿,再比如考前没复习完的书会放在枕头底下。
考虑到要重新背的书有些多,紫汐巡视了一遍放在书桌上的课本和资料,想放在枕头附近也算吧。没有任何依据,但保持了一种玄学的严谨,把自己的习惯和十七岁时重合,紫汐满意地闭上了眼。
她的背部,感受着硬板床上棉絮熟悉的触感。她有些认床,这套棉絮大学的时候她带去铺在了寝室的床上,于是又跟了她四年。得益于硬板床和棉絮的组合,她的脑椎间盘突出直到工作后搬去单身公寓睡软床之后才发作。此刻感受到床的硬度,让腰椎有了久违的安全感。
这种安全感,让她确认着,这是十七岁的房间,十七岁的床,还有十七岁的身体。
紫汐放松地让身体更沉一些地陷入棉絮里,开始今天的复盘。睡前看过的知识,像影像一般的在脑际中滑过,稍有滞涩的地方,凝神回忆一下就能打通。她的记忆,好像一向是影像式的,有时忘记的东西,在看到影像的一些拼图碎片时,会突然触发记忆。有时候,那些记忆会精准到细节,纤毫毕现。
知识一点一点地沉入她的记忆,不知道落在记忆曲线的哪一段,等睡前背的知识点全部安放好,思维开始慢慢飘散:十七岁的身体里,有没有能让自己继承的记忆呢——鲜活的,具体的,不要让自己这样疲惫地去摸索的。
又或许,十七岁时的每一天,都是需要她推开门才能解答的迷题呢。
她突然想起,有一次和别人聊起重回少年时,对方没有马上畅想改变,而是郑重地问了她一句:“你怎么确定,年少的你会愿意你去替代她呢?”
当时紫汐一时语塞,人们总是理所当然地畅想改变自己的过去,觉得过去的人生是自己的所有物,但其实未必如此,现在的人生,也许是每一个阶段的自己的总和。再想深一层,现在的自己,再过同样一段人生,真的会比当时的自己处理得好吗?
紫汐并不能给出一个坚定的答案。
但好在,她足够了解十七岁时的自己。
八月三十一日的日记里,概念上的暑假的最后一天里,没有任何具体的事件。但对未来的自己的模样,进行了一番畅想。年少的她,对未来的自己,要比对当时的自己宽容得多。十七岁时,她给自己下的座右铭是:耕耘未必有收获,但不耕耘一定没有收获。但对自己的二十五岁,她的祝语是:愿你无处而不自得。
想起这句祝福的瞬间,强大的困意像海海一样涌上来包裹住她,那股力量温柔又强大,把她吸进睡梦中。思维渐渐放弃对睡眠的抵抗,紫汐放松自己沉进梦海里,与此同时,她的灵魂好像也安心地沉没进她年少的身体里,成年的灵魂与年少的身体,在一天的惊吓和磨合过程中,终于在沉睡的时候达到了完全的契合。
一夜甜睡,似乎无梦,又似乎一夜都是甜梦。
第二天早上,没等闹钟响,她就醒来了,抬手掀开一角窗帘,夏末的清晨,颜色是朦胧的蔷薇粉。许久没有经历自然醒的紫汐,觉得身子一阵轻盈。她伸了伸懒腰,走到镜子前,好好端详了一下自己。
十七岁时,她还是长头发,每逢大考会修一下发尾。此时,长发大概垂到胸口的长度。前一天晚上,她已经按自己的洗头方式洗了一遍头发:先涂护发素洗一遍,再用洗发水洗一遍。然后再配合手法,用中等风速和中等温度吹干头发。最后,再去问母亲要了一条用旧的大丝巾当作枕巾。她的沙发自然卷,经过这样的步骤,早上起来之后服帖顺滑了许多。
看着眼前的这张脸,白晳,略方,还带着婴儿肥,她需要一个八字刘海。只不过早上时间紧张,不适合做这种需要人品的细致手工。
她拿了两根黑色细皮筋,左右各挑出一股头发绑起来穿回去,简单地绑了一个公主头,收理了她三分之一的发量,散下来的部分,就算在湿润的空气中卷曲,看上去也像是烫过一样,而不是杂乱无章的自然卷。
这样打理完之后,脸上看上去清爽了许多。今天是周四,不用穿校服。她从衣柜里挑出一条牛仔背带裙,搭上白色衬衣,就可以出门了。
紫汐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弯了弯:她已经准备好,正式走进高三生活了。
镜中的小少女对她,笑得灿烂。
这是她走过一遍的人生,也是她将要走的人生。
她必不负她。
14.夏末的裙
走在通向学校的那座必经的石桥上时,紫汐的心情很好。
这座唯一连接学校和小城左岸的石桥,在上学时段不让走车,不管是坐车还是走路来的学生,都要在这里殊途同归,熙熙攘攘地踏上同一条道路。远远望去,人头攒动,像是提前给他们展示着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隐喻。
不同的是,石桥的桥面,还是比独木桥要宽多了。从左到右可以并行数十人,认识的不认识的同学,在这座桥上都有擦身而过的机率,这也是非同班的同学偶遇最可能发生的场所。对于一些人来讲,这座石桥就像是一个 T 台,展示着这一天的流行和穿搭。
林城一中从来没有强制要穿校服的规定,除了周一的升旗仪式和重大活动场合,并不规定他们的穿着。但反而是因为这样,学校有要求穿校服的时候,大家都会抓紧时间穿满这一天。因为校服给他们带来的荣誉感,享受穿校服走在路上的人也不在少数,这大概是全省第一的高中,对自己招牌的自信。
现在想起来,学校不仅没有着装要求,对学生染头发和化妆也没有强制规定。紫汐还记得她工作后有一年去看高二时的班主任,老师拉着她,想让她去说服一下班上的小女生们不要化妆,说现在女学生几乎个个上课都化妆。然后一脸怀念地看着紫汐,说他们那时的学生多乖多懂事,多么自觉地素面朝天。
紫汐那时没有去进行这个说服工作,不想讲什么等大学之后想怎么化怎么化的空话。等她们有朝一日醒悟过来,舒服的素面朝天的日子还有很多。像她工作后,有大把“见人才化妆,同事不是人”的放松时间。反过来,紫汐还有点羡慕让老师头疼的那些小女生们,并不觉得老师夸她当时的自觉和懂事是称赞的话。
她那时的朴素,并不是因为不想打扮,而是因为一种好学生的自我规训。
会不会打扮暂且两说,她高中的时候,连穿裙子上学的勇气都没有。
她那时对穿着的虚荣,仅仅在跟着同学们买有牌子的运动长裤。就这样在各个牌子的藏青色的运动裤里度过了自己的花季和雨季。上大学之后,她才知道连衣裙是多么方便的穿搭,可以从冬穿到夏,远比裤装适合自己。这是连《交响情人梦》里的懒到极致的野田妹都认证的对懒人友好的穿衣法。
即使是从省时间的角度来看,好像也没有不能穿裙子的理由;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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