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当一声，那刀落在地上。

沈庭洛怔愣半晌，突然露出一个带着戾气的笑。

“你下不了手，那我自己来。”

程馨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捡起刀狠狠往自己掌心划去。

猩红的血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沈庭洛犹嫌不够，又接着划向手臂，一道又一道。

血一滴一滴落下，很快便在地上汇聚成一团，看着触目惊心。

程馨经过最初震骇后，本想上前阻止沈庭洛的动作，不知为何，脚步却紧紧定在原地。

沈庭洛满身鲜血地站在客厅中央，脸色也苍白得吓人。

他无力又讨好地对程馨露出一个支离破碎的笑。

“我不敢求你原谅我了，这样，你会不会觉得好受一点？”

程馨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得肺部像呛了水般窒息，疼的她发不出一点声音。

沈庭洛整个人都摇摇欲坠起来。

下一瞬，他再也支撑不住，眼眸一闭，整个人直直往程馨的方向倒去。

医院急救室门口。

一群人兵荒马乱。

医生大声喊道：“病人失血过多，准备血包输血，手上伤口太大，怀疑伤到动脉，准备手术……”

程馨满身是血地坐在手术室门口的椅子上，神情呆滞。

她想不明白，沈庭洛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36章

黑暗席卷而来。

沈庭洛只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沼泽中，身体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往下拉。

他用尽全力挣扎着想要挣脱出来，因为他记得，他还欠了一个人，他要用这辈子去偿还。

有清幽的叹息在耳边响起，像是下一刻就要消散。

沈庭洛陡然一颤，猛地睁开眼睛。

窗户边，一个背着光的身影转身向他看过来。

那人语气冷淡：“你醒了？”

沈庭洛蓦地松了口气。

还好，她还在。

程馨盯着他，眼底幽深的让人看不清情绪。

“医生说你再晚送来一会儿，整个左手都差点保不住。”

沈庭洛这才偏头看去，只见自己的左手臂裹满了厚厚的纱布，动弹不得。

他想要说话，嗓音却沙哑得好像着了火。

“程馨，我要的不多，一个机会而已。”他说着剧烈地咳嗽起来，扯痛了伤口，整个人脸色都有些扭曲。

他缓了缓，呼吸有些重：“只要你给我这个机会，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包括我的命。”

程馨没说话。

无言的沉默蔓延。

沈庭洛像是在等待一场关乎他生命的审判。

久到沈庭洛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滞，面前的人终于大发慈悲地开口。

“好，我给你这个机会。”

沈庭洛像是有些不可置信般，整个人都呆滞住。

程馨面无表情，没有半分喜色。

下一瞬，沈庭洛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态：“真的吗？程馨。”

程馨看着窗外的飞鸟出神，声音有些恍惚的绝望。

“我逃不过，我认命。”

沈庭洛挣扎着起身单手抱住她，心满意足地呢喃：“程馨，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程馨闭上眼，说出自己的要求：“我希望你永久放弃程棠的抚养权。”

沈庭洛笑意一滞。

程馨眼里布满了嘲讽，不知道是对谁。

“我不想让她知道，她有一对这么病态的父母。”

沈庭洛的手臂紧了紧。

许久过后，一声又轻又哑的叹息在房间响起：“好。”

这期间，沈庭洛的父母收到消息来探望。

撞见程馨时，他们愣了愣。

程馨眼眸淡漠，勉强扯起一抹笑微微颔首。

“伯父伯母好，我叫江虞。”

“江虞。”沈父重复了一遍这名字，神色有些意味不明，“盛世集团程晏的妹妹江虞？”

见程馨默认，沈父看向妻子低声道：“阿洛之前回来跟我们说想要联姻那个，可盛世不是拒了吗？”

沈母脸色微变，想了想礼貌询问：“江小姐，我们能单独谈谈吗？”

程馨点头。

两人一起走到医院里的花园处。

沈母不说话，程馨便也一直沉默着。

直到程母忍不住率先开口，她语气有些小心翼翼：“江虞小姐跟我儿子怎么认识的？”

程馨心底一动，与沈母对视：“我是程馨的好友，可沈庭洛一直坚持说，我是程馨，还一定要跟我结婚。”

沈母脸色变得越发苍白。

“江小姐，我代我儿子跟你道歉，自小馨过世，他思念成痴有些恍惚了。”

程馨直觉不对，便状似无意地问：“可我听说沈庭洛之前明明有个相爱的人，就算是放弃程馨也要跟那女人在一起，那人还为她生了个儿子……”

沈母雍容神态不存，有些难看地打断：“江小姐，别说了。”

程馨住口，却见沈母颤着声道：“那女人……已经死了。”

第37章

程馨瞪大眼：“沈庭洛不是说，那女人带着孩子失踪了吗？”

沈母沉默着，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过了好久，她才摇摇头。

“抱歉，江小姐，阿洛这么久以来打扰你了，小馨去世后，阿洛他状态一直不太好。”

程馨没接茬。

这哪是不太好，只差没直接说是精神病了。

不过她不会直说。

二老比之前看着老了许多，原本在程馨的记忆中，这两人一直是尊贵优雅的。

沈母道：“江小姐，是阿洛太无理了，你若是有事可以直接离开，阿洛那边我来处理。”

程馨无意中得到楚飘然可能死了的消息，也是有些心绪不宁。

怎么会突然死了？

沈母这么一说，她匆匆离开。

走出医院，她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她拨出一通越洋电话。

“哥，帮我查一件事，我把你之前丢的百亿订单还你。”

对面，程晏似乎还没睡醒，声音带着些沙哑的鼻音：“不管多少亿，在这个点打扰一个倒时差睡觉的人也是极其不礼貌的。”

依旧那样优雅清冷的语气，程馨却背脊一凉，无端感受到一股怨气。

她一拍脑袋，忘了。

她连忙好声好气地道歉。

程晏缓了缓：“说吧，查什么。”

程馨望着阴沉的天，有些艰涩地吐出一个名字：“楚飘然。”

挂了电话，程馨却没走，在门口的一家店里买了碗粥后，便站在医院门口看着梧桐树的落叶发呆。

几分钟后，背后突然有一道略带歉意的声音响起：“江小姐，你还没走太好了。”

程馨转头颔首：“沈伯母，怎么了？”

沈母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你……你能陪着阿洛先把伤养好些再离开吗？”

回到病房，只见沈庭洛双眸紧闭脸色苍白，手臂绷带上沁出瘆人的鲜血。

沈父脸色难堪地喘着粗气，房间里许多东西碎裂一地。

程馨看见这情形并不意外。

她淡淡道：“我没走，给你买粥去了，喝吗？”

沈庭洛蓦地睁开眼，一双漆黑眼眸亮的惊人。

看着沈庭洛爬起来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