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鸢冷声道：“你杀她便是为了嫁祸于我吗？那上面沾的可是萧知雪的血。”

萧恒神色疯狂地走近白鸢，还想再说，却被一柄长剑抵在了喉间。

莫荀冷漠地看着他：“再近一步，你也不用活了。”

萧钰冷眼看着台下的闹剧，面无表情的说道：“来人，将萧恒压入大牢，传书给北境王，让他看看自己养的好儿女，之后再做打算。”

一曲罢，人散场。

牢房内，

白鸢借着狱卒为萧恒送水的功夫偷偷混了进去，

皇家重狱，自是把守严格，

她一进去便撞见了一个狱卒，正想往回走便被那人拉住手腕。

只听得熟悉的冰冷声音说道：“别动。”

白鸢愕然看着身着狱卒衣物的谢无衍：“你为何在这里？”

谢无衍道：“这该问你。”

旁人听不懂，但白鸢可听到分明，意思是你的目的亦是我的目的。

白鸢心头一跳，只觉这人说话当真过于遮掩，笑道：“一起？”

谢无衍点头，两人不一会儿便找到了正在喝水的萧恒。

他见到白鸢又惊又恨，说道：“你来看我笑话的？”

白鸢摇头：“我来问你几个问题。”

萧恒嗤笑道：“你觉得我会回答？”

白鸢心念一动，只见一旁的谢无衍突然抽出了一把匕首，戳在了萧恒的额头上，

冷声道：“你不说，便去死。”

久经沙场的杀意扑面而来，瞬间让萧恒指尖都颤栗了起来。

白鸢见他冷静下来，便问道：“你为何杀萧知雪？”

她始终不愿相信萧恒是为了诬陷她将自己妹妹杀了，此间一定有更大的阴谋，或是北境王，或是西域。

萧恒不说，谢无衍便更刺进一分，鲜血混合冷汗顺着额头缓缓留下，他脸色霎时白了下去，猛然吐出一口脓血。

谢无衍有些惊讶的收回了匕首。

白鸢皱眉道：“中毒了。”

萧恒不可置信地感受毒素不断腐蚀着五脏六腑，他看着方才狱卒送来的水，惨笑出声。

他擦掉一下嘴角的血，看向白鸢反仿佛要跟她同归于尽。

谢无衍将白鸢拉远了一些，警惕地横在两人之间。

萧恒却不以为意，仿佛失了心智一般笑道：“我要死了。”

白鸢默然，此毒凶狠，她没有解药。

“你不是想知道答案吗？”萧恒冷笑道：“你过来我便告诉你。”

白鸢没有动，他倒也没管，自顾自的说着。

“这世上最恐怖的事情便是知晓自己的结果，却无力抵抗，我方才已然感受到这种恐惧，现如今我也要让你也浸溺于恐惧之中。”

毒已侵蚀他的双目，萧恒却好似浑然不觉，压着全身蚀骨的疼痛，眼中尽是恨意与疯狂。

他说：“我一步踏错方有如此结果，技不如人我不怨谁，但是我死了，便想让所有人都不好过，你也好，珈蓝烨也好。”

白鸢手指微动，惊道：“你果然与布拉加有联系。”

她还想再问。

萧恒却笑了，奋力扯住她的袖子，吐出了一口血，

“唯一能救你的萧知雪死了，你和谢无衍总得死一个。”

第28章

白鸢心头猛然一跳：“什么意思？”

月光透过牢房的小窗照射在萧恒的脸上，他双目覆满白翳，已然目不能视。

他说：“三个月前，珈蓝烨来找过我，我们达成了一项合作，他给我兵马助我造反，我为他找一个人。”

他脸转向白鸢：“那个人就是药王谷谷主。”

谢无衍突然抓住萧恒的衣领，额头青筋乍起，压沉着声音怒道：“所以你就对我娘下药，只是为了引她出来？”

萧恒憋着一口气，脸有些涨红：“没有办法，我只能接触到夫人。”

白鸢握住谢无衍的手腕，轻轻摇头，萧恒时间不多了，他既愿意说，那边不能浪费时间在发泄上。

那双手便松了一些，萧恒趁机挣开伏在地上不断喘息。

谢无衍神色复杂的背过身去。

白鸢继续问道：“那萧知雪呢？你为什么要杀她？”

萧恒闭上了眼睛：“我不想杀她，珈蓝烨的目的一直是你，知雪死了，你便是唯一能去和亲的人选，所以我让她离开这里，走的越远越好，谁知她竟然来此处找谢无衍。”

谢无衍淡然地看着地面。

白鸢了然：“珈蓝烨告诉她谢无衍在药王谷。”

萧恒的眼泪簌簌而下，合着毒血地滴落在尘埃里，混合成了这世间最绝望痛苦的滋味。

“对，他不会放过知雪，计划已然定下，但知雪不会白白死的。”

“你可以带她走。”白鸢道：“回北境，而非亲手杀了她。”

萧恒摇头，气息已然微弱：“她在药王谷说了太多，珈蓝烨不会放过她。”

“他也不会放过我……所以我现在要死了。”

他咳出了一口血，忽而笑了：“但是他也不会放过你，你会死在他们兄弟手中，白鸢，我在地府等你。”

谢无衍眉眼骤冷，起身道：“该问的都已问完，走吧。”

白鸢叹了口气，正准备走，却听见萧恒凄厉地喊道：“此事与父王无关，是我一手造成……”

白鸢微微不忍，正欲说话，却见萧恒双眼已然发直，含恨而终。

牢房外，

白鸢被谢无衍拉着躲在假山之后，看狱卒将萧恒的尸体抬出，

不由感慨：“刚一入狱便被毒杀，若非我们来得及时，恐怕见到的就只能是尸体了。”

谢无衍道：“他从未离开过盛国。”

这个他不言而喻，自然是珈蓝烨。

白鸢点头：“所以得更加小心，我会让莫荀去查。”

莫荀轻功了得，形如无声，现敌人在暗处，自然需要一个更暗处的人来去查他。

只是这在谢无衍耳中却又是另一番感受，他默然地往回走去。

白鸢见他脸色不对，追上去问道：“你怎么了？”

谢无衍顿下了脚步，回头看她：“你为何呃……”

谢无衍胸口的怒意几乎喷薄而出，却硬生生被一股噬心的疼痛压得说不出话来，冷汗霎时冒了出来。

白鸢见状便知是噬心蛊已然逼近心脉，

正欲上前，却看见谢无衍手腕一动，瞬间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袭来。

她低头，只见谢无衍的匕首横在她的颈间，

谢无衍的眼眸冷如月色，如同虚幻泡影。

他说：“我的事，与你无关。”

第29章

白鸢眼神也冷了下来，看着谢无衍灰白的唇，只觉心灰意冷。

是她非得要治谢无衍，是她白白的担心他，是她在被伤过一次之后还会蠢到被他吸引，她以为现在的关系至少平等，却还是换来了一句——“与你无关”。

她本来就不想再跟他有任何关系。

白鸢冷笑道：“是了，将军的事情，本就与我无关，既然此蛊我解不了，之后我也不会再管。”

谢无衍心口密密麻麻地泛着疼，这疼痛几乎将噬心蛊压了下去。

他握紧手，拧眉不动声色地将匕首收回，冷声道：“希望公主，说到做到。”

日后不要再管他，

白鸢被他一副释然的模样气笑了，咬牙道：“自然，你死了我都不会再管。”

说罢拂袖而去，没再给他一个眼神。

谢无衍接着倾泻的月色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喃喃道：“若当真死了都不管，便好了。”

长公主府内，

白鸢坐在主位上，回想谢无衍方才的话语，愤然之间又不免沉思。

谢无衍并非如此情绪不稳定之人，上一刻还在并肩同行，下一刻便冰冷绝情。

倒像是有什么顾虑一般。

正想着，一阵风吹过，莫荀已然跪于房中。

“长公主唤我？”

白鸢收起所有想法，道：“珈蓝烨尚在城中，你去查一下他的行踪。”

莫荀垂眸，微微抿唇：“是。”

白鸢看着他眉眼间与谢无衍如出一辙的凌厉，忽然想到那夜火光前与谢无衍的交谈，想问什么却又停住：“你……”

莫荀抬眸：“长公主有事问我？”

白鸢默然，她想问莫荀的身世，却不是为了莫荀，而是为了解开谢无衍身边的谜团。

这个认知让她觉得羞耻，她说过不会再管谢无衍的任何事情，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去探寻。

白鸢叹了一口气：“你与谢云……谢家是什么关系？”

莫荀惊诧抬头，想到谢无衍与白鸢在山谷下近一个月的时间，大致猜到是谢无衍所说，便也没想遮掩，坦然道：“若按照血缘来说，谢夫人是我的生母，谢无衍是我的兄长。”

白鸢问道：“那你当年为何会沦落至此？”

十年前，她与萧钰一同出宫游玩，见一孩童竟与野狗抢食，便是当年的莫荀，白鸢见他瘦骨嶙峋，颇为不忍百便将其带回宫中。

她本以为他无父无母，却不曾想竟是当年最盛华时期谢家的孩子。

莫荀顿了一瞬，说道：“因为，我的出生是谢家的污点。”

他的眼神沉静如水：“我是谢夫人跟侍卫的孩子。”

十年前真相查出那一天，他便不再是谢家的孩子，谢明应也不复存在了。

若不是谢无衍哀求，谢夫人当与他一同流浪。

白鸢手指不由得攥紧，她只想知道这背后的故事，不曾想竟会揭开莫荀这道旧疤。

她轻声道：“抱歉。”

莫荀摇摇头：“此事已然过去。”

白鸢难掩心中愧疚，又说：“你说的对，过去的事情无需挂念，不去将军府，长公主府亦是你的家。”

莫荀沉默着，半响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