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还是很遗憾。

我安慰他：「你这分数会有很多学校排队招你的，该高兴才是。」

他一脸委屈：「你的分数妥妥的清华了，你当然高兴了……」

我想了想，又说：「我查了一下，你的分数应该够得上盛安大学，离清华不远。」

易然顿时眉目舒展开来：「真的？！」

我点头。

易然立刻被哄好，笑嘻嘻地摸了摸自己的寸头。

我的余光正好跟另一边的莫薇薇相撞。

她鄙夷地瞥了我一眼，我轻抬下巴，示意她看看她身旁的陆辞。

莫薇薇一转头，才发现陆辞的脸色铁青，比刚刚更加难看了。

莫薇薇：「怎么了？」

陆辞迟疑片刻，合上电脑，问莫薇薇考试的时候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或者报的准考证号不对？

莫薇薇：「没出错啊，怎么了？我跟你应该差不多分数吧。我们这么有默契——」

莫薇薇一边说着，一边跑去打开陆辞的电脑。

电脑上的总成绩栏赫然写着「249 分」。

莫薇薇整个人僵住，说不出话来。

易然抱着椰子路过：「莫薇薇，你怎么连二百五都没有啊？」

15

莫薇薇不相信自己的成绩只有 249。

她给我爸妈打电话，给教育局打电话，吵着闹着说一定是系统错了。

爸妈起初也是相信莫薇薇的。

带着她跑学校、跑教育局，四处求人重新阅卷查成绩。

可结果都一样。

高考成绩不可能出错。

系统也不会出错。

出错的只有莫薇薇自己。

爸妈劝莫薇薇复读一年，她在房间里砸东西，让他们「滚。」

爸妈以为莫薇薇受了刺激才会变成这样，于是请了陆辞来劝莫薇薇。

可谁能忍受一个发了疯的女人呢？

莫薇薇求陆辞回去跟他父亲商量，想办法送自己去个好大学，盛安也行，离清华近，这样她跟陆辞就还是可以在一起了。

可陆辞的脸冷了下来：「莫薇薇，你把高考当什么了？你又把我当什么了？」

「陆辞，只有你能帮我了，你不是想跟我在一起吗？那天晚上你抱着我的时候说过的，上了大学我们就在一起，大学毕业就结婚……」

陆辞的脸颊微微泛红，连忙甩开莫薇薇的手：「当时，当时我们都喝了酒，不是吗……」

莫薇薇彻底怒了，拽住陆辞的衣服问他考试那天穿的是不是自己的衣服，为什么这次没有沾到他的成绩。

陆辞疑惑：「沾成绩？」

莫薇薇一顿，突然不敢说下去。

她只能赶走陆辞，把自己关在房间，不知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陆辞走的时候，我正好在门口拿清华的通知书。

陆辞看了看我的快递，尴尬笑了笑：「恭喜。」

我：「你没考上，那我就不恭喜了。」

陆辞想了想，还是开口：「念初……之前的事，对不起啊。」

我：「哪件事？」

陆辞：「就，各种，还有之前玉佩的事情，我仔细想了想，好像的确有误会……」

正说着，警方找上门来。

原来这些天莫薇薇发了疯似的拉着爸妈四处查成绩，引起了附近一家饰品店老板的注意。

老板店里前阵子丢失了一块玉佩，监控又正好送去修了，才查不出小偷。

这下倒是弄巧成拙地对上了。

莫薇薇原来是偷了块玉佩，想戴着玩两天就还回去，结果弄丢了，才想着诬陷到我身上。

事情真相大白，饰品店老板的女儿也在我们学校上学。

这条八卦很快就传遍各个班级八卦群。

但比「莫薇薇高考失利」「莫薇薇偷东西被抓」更骇人听闻的，是另一件事。

16

我爸妈去警局想赔点钱，跟饰品店老板私了。

但莫薇薇进警局后，所有档案背景都被调了出来。

警察提起莫薇薇父母的车祸案。

他们并不是因为驾驶不当才发生了车祸，而是因为喝过的饮料里掺杂了安眠药。

我听到这里，立刻猜到了什么，后背发凉。

当初是莫薇薇跟警察说不用再查了，她不希望有人打扰父母的清净。

但现在莫薇薇已经被我爸妈领养。

警察认为有必要跟我爸妈交代并再次确认这件事。

而在我爸妈的坚持下，警察重新调回事故卷宗，直到查明了——

给死者的饮料里加安眠药、致使死者在驾驶中昏睡发生车祸的人，正是他们唯一的女儿，莫薇薇。

因为想要一个更好的家庭，莫薇薇亲手害死了自己的父母……

莫薇薇被立案调查。

班级群里炸开了锅。

江莎开始带头炮轰莫薇薇。

她开始察觉到莫薇薇日常中大大小小的谎言。

也开始察觉到莫薇薇的成绩好得莫名其妙，每次都跟人家考一模一样的分数，并列排名。

他们怀疑莫薇薇是用了什么作弊软件。

江莎艾特我。

我直接回复「不知道。」

见我在群里冒泡，同学们又纷纷跟我道歉，称当时被莫薇薇这个心机婊蒙骗，对我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希望我能原谅。

我直接关了手机。

我凭什么要原谅。

出发去大学报道那天，陆辞特地坐着私家车来接我。ŷʐ

「小初，我发你的消息你都没回……是这样的，我被盛安大学录取了，离清华挺近的……我们以后还是可以一起学习……」

谁要跟你一起学习？

我正要反驳。

陆辞的私家车后面传来一声鸣笛。

易然从 SUV 上走下来。

今天的他只穿了一身简单运动套装，干净利爽，配着寸头和高傲的厌世脸，睥睨陆辞：「会不会停车？」

陆辞：「你来干什么。」

易然：关你屁……皮皮虾什么事？

陆辞：？

易然不理他，直接拿过我的行李，然后有些好奇地看看我。

「这么多行李？过年不回来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

爸妈在窗户口站着，似乎是终于有了那么点羞耻心，他们对上我的目光，又连忙回避。

我大：「嗯，不回来了。」

17

莫薇薇被判了刑，要坐牢。

她不甘心，所以三天两头求我爸妈去看她，求我爸妈找律师重新上诉。

据说她在牢里被欺负得很惨，精神越来越不正常。

而我爸妈的近照似乎也苍老了很多。

这就是你们要的好女儿吗？

这就是你们要的好未来吗？

想想真觉得可笑。

我从大一开始就利用课余时间做起了兼职。

定期打钱回去，算是报答爸妈的养育之恩。

今天在便利店上夜班的时候。

「那家伙」又来了。

非说今天店里灯光亮堂，他想在这儿看书。

有时他也说便利店的泡面味让他很舒服。

有时他又说便利店的门铃声让他提神。

……

总之每次都有五花八门的理由留在这儿。

等我下班，他才慢悠悠地跟在我后头，送我回去。

到了宿舍楼下，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我到了，你快回去吧。」

路灯下，他摘下帽子，依旧是寸头，眉眼里却温柔又委屈：「你到底什么时候答应我？」

我忍俊不禁。

入学两年，他一有空就往清华跑。

搞得我有好几个同学都以为他是我们班的。

有一次，易然还一脸骄傲地说帮我教训了陆辞。

我以为他在学校打人了，问他伤哪了？没被老师发现吧？

他说是在学科竞赛上赢了陆辞。

陆辞那家伙现在也是蛮惨的。

不知是谁把莫薇薇的事传到了大学里。

大家都说陆辞有个在坐牢的杀人犯女朋友，对他避而远之。

陆辞多次解释，却始终摆脱不掉莫薇薇的阴影，连成绩也下滑很多，他似乎在跟父母商量转学或者出国的事。

不重要。

他的未来已经彻底跟我无关了。

倒是易然，他在盛安大学的人气越来越高。

但有女生跟他表白，他总是凶神恶煞地说：「莫挨老子。」

盛安大学的十佳歌手大会，他请了我去看，说要给我唱歌。

结果因为五音不全，成了笑话。

那天他在便利店等我下班，全程埋着脸不敢看我。

我安慰他：「人不是要十项全能才能被爱。」

「爱人是一种能力，而被爱是一种概率，和能力无关。」

他说他听不懂，反正他就想把所有好的都给我。

我说那我不要听情歌，我希望有人能坚定的陪伴我。

他终于抬起头问「多久？」

我说：「很久，至少两百天？」

而今天，正好是第两百天。

这个陪伴我走过人生暴雨时分的寸头少年，此刻穿着站在路灯下，眉眼温柔又委屈地问我：「你到底什么时候答应我？」

他背后的天空星光闪烁。

如同他陪伴我走过的每一段夜路，细微却明亮，安静却温暖。

我说：「现在。」

易然：「啊？」

易然疑惑的一瞬间。

我垫脚，亲吻了他。

18（易然视角番外一）

真搞不懂，高考动员大会这种东西有什么用。

把一群人叫到一起，讲一堆平常已经讲过几十次的高考注意事项。

是觉得老子很闲吗？

报告厅的木桌子哪有旧阅览室的海绵长椅好睡？

算了，将就一下吧。

不过到底是谁啊，叽叽喳喳吵死了。

散了会就快滚回班里复习啊，在我旁边吵什么啊？！

我烦躁地起身想要痛骂旁边的人——

等等，怎么是陈念初？？？

她，她刚刚一直坐我旁边？

那刚刚说什么「坏学生」「堕落」的是谁？

不管了，反正肯定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