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手札仔细收了起来,抬脚出了院子,却是一开门就瞧见盛娴又在廊下晒太阳,她一愣:“你没走?”
盛娴循声侧过头来:“无处可去,还请大当家收留几天。”
唐停靠在门上抱起了胳膊,姿态有些不逊:“不抓紧时间再去找找大夫?你的日子可不多了。”
“命定如此,无须强求……”
“现在倒是想开了,之前看你的人火急火燎地求医,还以为你很惜命呢。”
盛娴没有理会她的嘲讽,循着风吹来的方向看了过去,那里有浓郁的药草香,也有孩子的读书声。
“唐姑娘忙吗?可愿意带我在村子里走走?”
唐停没言语,却有脚步声越走越近,然后一只手将她拽了起来:“这里没什么好看的,和大周数不清的村子一个样子。”
盛娴慢慢跟在她后头,兴许这村子很常见,可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见过了。
“但也说不准,这是你最后一次见这里了,萧家不会容忍我们太久的。”
唐停忽然又冒出了一句,有孩子往学堂去,路上看见她们纷纷停下来打招呼,声音清脆又有活力,还夹着女童的声音。
盛娴很意外:“这村里,有女学?”
“很新鲜吗?”
唐停混不在意,扶着盛娴继续往前走,“是我师父建的,世间女子生存不易,她说要授人以生存之道。”
盛娴对唐停的那位师父生了几分好奇,却什么都没问,只是有些感慨:“这样的地方若是毁了,岂不可惜?”
“可惜又有什么用?”
唐停拉着她继续往前,盛娴却没有动弹:“这里不会消失的。”
“哦?”
“我虽然做不了什么,但皇上不会让世家猖狂太久,你可以相信他。”
唐停一怔,回神后忍不住笑出来,皇上?
“真是稀奇,你谢家就亡在皇帝手里,你竟然让我相信皇帝?盛娴,你莫不是中毒中傻了?”
“皇上是个仁君……”
“仁君?”唐停冷笑一声,“那你为何出宫来求医啊?难道不是因为你那仁君不管你了吗?”
“他只是……”
“行了。”
唐停打断了盛娴的解释,已经懒得再和盛娴掰扯,当初先皇对谢家下手的时候,他们也以为世家要完了,可结果呢?
是世家和朝廷变本加厉的压榨。
从那之后他们就知道,皇家和世家,从来都是一丘之貉。
“来个人陪她走走,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她也不等盛娴的反应,抬脚就要走,阿立却急匆匆跑了过来:“大当家,出事了。”
唐停心里一跳:“萧家来人了?”
“不,不是萧家……”
阿立将一张画像递了过来,唐停只觉画中人颇为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直到阿立遮住了那画中人的下半张脸。
“这是……”
“二狗刚才去劫道,遇见了个硬茬,他说让我们带句话给画中人。”
“什么话?”
“薛京来请姑姑回宫。”
第418章亡命徒
一个时辰前,千乘郡。
“司正,城门并没有盛娴姑姑进出的记录,会不会是那个店小二骗了我们?”
薛京打量了一眼周遭颇有些贫瘠的景象,微微摇头,那店小二虽然见钱眼开,可不是蠢货,若是撒谎,应该会说一个繁华不宜寻人的地方才对。
“姑姑聪慧,知道有人在追她,一定会做遮掩,怕是根本没有走城门,四处去打听打听。”
“是。”
众暗吏四散开来,薛京沿街往前走,瞧见有人卖糖葫芦,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
秀秀贪吃,这东西她素来喜欢。
但这次……
他叹了口气,以往秀秀的要求他从没有拒绝,开始是看她年纪小就遭了罪,有些不忍心,后来动了心思,就越发开不了口,可出宫前那小丫头都那么求他了,他也没松口……不知道一杆子糖葫芦,能不能哄得好……
他满心愁苦,正打算去买串糖葫芦看着解馋,就瞧见四五个壮年汉子十分猖狂地晃到了街上,抓住摊贩就是一顿逼问:“有没有见过这个女人来这镇上?”
几人手里拿着画像,画像上的人十分熟悉。
薛京眼睛不自觉一眯,好大的胆子,明知道盛娴是皇帝要保的人,还敢派人这么明目张胆地找。
真当皇帝没有脾气啊。
其他暗吏也被那几人嚣张的举动惊动了,不动声色地围了过来:“司正?”
薛京仍旧掏出两文钱,仔细挑了一串个大饱满的糖葫芦,等那人扛着糖葫芦的杆子跑远了才冷清开口:“既然来了,就别让他们回去了。”
暗吏目光一闪,低头应了一声。
“记得选个清净的地方,别惊扰了百姓。”
“是。”
暗吏很快就扮做商贩朝那些人走了过去:“几位好汉,这女人我见过,前几天来的,就借住在我家一个远方亲戚家里。”
几人立刻便跟着暗吏往前去了,其余暗吏各自递了个眼神,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等薛京循着记号赶过去的时候,人已经都清理干净了。
“哪一家的?”
“说是孙家雇的。”
“不知死活,”薛京在心里给孙家记了一笔,见盛娴的画像落在一旁,还被溅上了一滴血,连忙捡了起来,仔细擦拭干净收进了怀里,这才下巴一抬,“收拾了吧,继续找人。”
众暗吏齐齐应了一声,将尸体聚在一处点了火,但火刚着起来,就有人看见了地上的车辙印子。
“司正,有发现!”
薛京连忙凑了过去,蹲在地上盯着那车辙子看了片刻才一点头:“对得上,就是他们新换的马车。”
可是,车辙印上却布满了马蹄印,那么密密麻麻的痕迹,绝对不是偶尔路过的行人那么简单。
暗吏们大都经验丰富,已然察觉到了异样:“司正,听说青州响马横行,姑姑她会不会……”
“休得胡言!”
薛京眼神一沉,虽然呵斥了暗吏,他心里却也知道,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
要防患未然。
“拿着这个去寻千乘郡郡守,告诉他清明司办案,当地驻军全力协助,若有违抗,后果自负。”
“是!”
暗吏接了令牌,策马匆匆而去。
薛京又看了一眼那车辙的方向,起身打了声呼哨,骏马疾驰而来,他纵身一跃跳上马背:“走。”
暗吏纷纷上马跟在身后,却走了没有多远地面就一阵颤动,成片的马蹄声响起,随即一支打着呼哨的羽箭疾驰而来。
“司正小心!”
薛京躲闪不及,索性抬手生生抓住了那支羽箭,那箭来势极快,被抓住时箭羽还在颤动,凶悍之意扑面而来。
薛京盯着那箭矢看了一眼,拇指一收,单手便将箭矢折断,语气里多了几分杀意:“青州响马。”
一听这四个字,暗吏们顿时戒备起来。
鸾铃声自四面八方响起,一队不知道埋伏了多久的马贼出现在荒芜的村落之中。
“呵,是个练家子。”
孙二狗扛着大刀晃晃悠悠自人群里走了出来,上下打量着薛京,看似混不在意,可不管是紧绷的大腿,还是死死握着刀柄的手,都透露了他的警惕。
“可你们身手再好,也抵不过我们人多,花钱消灾吧。”
薛京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将画像拿了出来,抖开在马贼面前:“见过这位姑娘吗?你们手上可有沾了她的血?”
孙二狗一愣,这姑娘他可太眼熟了,前几天还是他亲自带回去的。
可这种事他显然不能承认。
“什么姑娘,不认识。”
“是吗……”
薛京仔细将画像折了起来,却是刚揣进怀里便毫无预兆的一踹马背,纵身朝着孙二狗攻了过去。
孙二狗连忙挥刀抵挡,他架势虽然摆的足,却只是个花架子,和薛京这种打小就朝不保夕,特意学过保命本事的人不一样,不过一个照面就被那凌厉凶悍的攻势踢飞了兵器,一柄只出鞘一半的宝剑也抵在了他颈侧。
“可你看起来像是在撒谎。”
薛京这才不紧不慢地接了下一句。
孙二狗浑身一抖,他做马贼这么久,仗着人多,很少有人敢和他们正面抗衡,哪怕是谢淮安那种有些本事的人,也会选择花钱消灾。
这种不管不顾上来就打的,还是头一个。
简直比他们还像亡命徒。
“我再问你一遍,有没有沾过这位姑娘的血?”
声音冷清,却透着浓浓的对人命的漠视。
孙二狗无端端就生出一种自己要是敢说个“是”字,绝对会生不如死的错觉来。
他在嘴硬和认怂中间犹豫片刻,还是遵从了本能:“没有,她是来找我们大当家的求医的,好好地在我们寨子里呢。”
“带我去。”
孙二狗这次却犹豫了,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要是带他们进了村子,那……
“不行。”
薛京眼睛再次眯起来,孙二狗浑身一抖,却梗着脖子不肯改口,“你杀了我也不行!”
他本以为薛京会用点什么手段逼他,却没想到对方只是将画像塞进了他手里:“算你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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