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德起床倒尿罐子,回来时正好看到新搬来的邻居女人抱柴禾,不觉怔住了。虽然只见个侧脸,却清晰的勾勒出高鼻梁长睫毛,骨溜溜的鹅蛋脸,高条条的身段更是风骚,因为早起两条黑真真的发辫未经梳理,慵懒的垂在腰际,更添媚态。张志德本能地咽了口唾沫,仿佛正面对一桌盛宴,隐隐约约的香味儿已经扑鼻而来……
女人好像感知有人在看她,不觉回头,嫣然一笑,慢启樱唇:“早啊,哥”。
因为措不及防,张志德愣了一愣,忙定一定神,略嫌尴尬,笑笑说:“早,早,你也挺早”。急忙忙逃跑似的钻进房门。因为慌不择路,被外屋地倒下的烧火棍绊了一下,险些摔倒。急忙扶住门框,一步迈进屋里。
媳妇正叠被,听到动静回头看了看,转身又继续叠被,嘴里却说:“着急忙慌嘎哈(干啥)啊?让狗撵了?”
“少扯犊子,我啥时怕过狗。”张志德望着媳妇没腰没胯颤微微一堆肥肉似的背影,有些没好气。
媳妇听话茬不对,又回头看了看,说:“你脸咋还红了?
张志德下意识摸了摸耳朵,真有些发烫,急忙掩饰着说:“风吹的,今儿个冷,小风挺硬。”说着又假意搓了搓手。
媳妇没再言语。把叠好的被子一床一床摞到炕琴上,来来回回像一口小三缸似的滚来滚去。张志德皱一皱眉,进里屋搀扶瞎眼老娘出来洗脸。
这是1975年初冬,长白山脚下几十户的小村子里尽东头一家子的烟火人生。房子是三间土坯房,带两间挎耳。正房进门是厨房,俗称外屋地。里间邻二大炕,中间打一个吊闸,算是隔了个老少间。70岁瞎眼老娘带三个挨肩儿的孙女住里间。大孙女十三岁,二孙女十一岁,小孙女九岁,都还在睡懒觉,今天星期天,不用上学。
媳妇在点灶喳高梁米粥,张志德伺候老娘洗脸。脸盆里先从暖壶里倒上开水,再拿水瓢舀凉水兑上。水缸又大又深,挑一次水要来来回回七八趟才装满。为什么细说这口大水缸,因为将来某一天,这口大水缸成了作案工具。
王小花蹲在灶坑边捅火,锅里熬了一锅白菜,边上贴了一圈玉米饼子,刚蒙上锅盖,还没冒圆气,她一边捅火一边陷入沉思。刚才抱柴禾,邻居男人看她的眼神她太熟悉了,为什么那么多男人都恨不得扑上来一口把她吞掉,难道这就是红颜薄命。她之所以从大王庄搬出来,就因为原来的邻居,那愣头巴脑的男人,一看到她就手脚没地方放,似乎想掩盖内心的萎缩,眼睛却又直勾勾的,有一次近距离打个招呼,忽然发现那男人脸上的肉突突直跳,语无伦次不知所云,她回到屋里差一点没笑趴下,心中话:至于么?可是没过多长时间,那男人的媳妇就开始骂杂,什么破鞋烂袜子蔫头王巴的,破鞋烂袜子她倒没嗔心,因为她又没扯仨跩俩,身正不怕影子斜。可蔫头王巴却太符合她当家的的形象,她当家的蔫头巴脑,八杠子压不出个屁,长得贼嗑嗔,还因为撵猪摔折了一条腿,走路一蹿达一蹿达的。当初为了给哥哥娶媳妇,硬把她换给了这个窝囊废,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她抹脖子上吊喝敌敌畏,也没挣过命,只好认命。结婚半年才同房,十年了还没有孩子。她也懒得去看,觉得没孩子更好,万一生个蔫头巴脑嗑了吧嗔的怪物,闹心死了。婆婆活着时到处讨换偏方,她俩都喝了,全没用,婆婆到死都不瞑目。如今邻居五大三粗的虎娘们骂三七,整得她闹心巴拉。有一天大早晨听虎娘们骂得过份,她直接找上门去问个究竟,却越描越黑,人家说我又没指名道姓,你没做你嗔啥心,你没做我家老爷们和我睡觉为啥喊你名字?她当时气得浑身哆嗦却无话可说,被人灰溜溜请出来了。从此虎娘们更加变本加厉,见影骂影见面骂面。虎娘们还到处埋汰她,白话得有鼻子有眼儿,村里男人不再尊重她,嬉皮笑脸丑态百出,女人见她都侧目,背后吐唾沫。她实在住不下去了,折腾折腾搬了出来。才搬来第二天,新邻居的男人又这种眼神,她可真怕了,这是什么命啊。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安分守己,不然连立足之地都没了。
然而,命不由人,怕什么来什么,最后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