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电话那头送餐人的声音,再看着病床头这碗带着鲜香热气的馄饨,瞬间感觉头皮发麻。
那背二胡的青年,却轻耸着鼻翼一步步走了过来,没几步就站到了我身边。
他身形较高,带着无端的压力,我忙站了起来:“又见面了。”
“张嘴。”他却微微垂首,鼻翼轻耸着朝我靠了过来。
我吓得本能的后退了一步,手不由的摸着床头的水壶。
可那青年微垂着的头也跟着往前凑了凑。
这动作有些莫名其妙,我微微喘气,一垂眼,就见他高挺的鼻子鼻翼轻耸,薄而好看的唇微微抿动,几乎能清晰的看到他唇上一道道的唇纹。
两人唇鼻相隔不过一指,呼吸相闻,我都闻到他身上松香味了,他却似乎毫无感觉,还微微侧首。
气氛有些怪……
眼看他的唇就在擦过我的嘴了,我瞥着他蒙着的眼,忙将嘴唇紧紧抿住。
只要再差一点点,他的唇就擦着我的唇了。
那青年的鼻唇在我面前停留了几秒,这才微微起身:“万幸,你还没吃。”
我这才知道,他这是凑过来闻我有没有吃这蛇肉馄饨,心头顿时松了口气。
忙将打包盒又盖紧,微喘了口气。
所以刚才那送馄饨的,一放下就急急的跑了?
但这么晚,又是谁给我送了一碗蛇肉馄饨?
这东西不容易弄吧?
心里的恐慌开始放大,我看着背着二胡的青年,理了理思绪。
拿着凳子给他坐:“你好,我是胡清颐,今天是您第二次救我了,您请坐。”
“明沧。”那青年背着二胡,蒙着眼睛,也不用盲杖,就这样直接走到我拿出的凳子边坐下。
空气中还弥漫着那蛇肉馄饨的味道,让我本来就饿的肚子有点难受。
而且这馄饨放着,也不太好,我忙将打包盒盖得紧紧的,将袋子也系死,放圾桶里。
也不敢走远,只是连垃圾桶拎到门外。
明沧坐在病床边,被蒙着的眼睛,似乎看着病床上的爷爷。
一时也不太确定他是不是我爸请来的人,只得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我爸,想问下他请来的人是不是叫明沧。
可电话怎么也打不通,我看了一下时间,估计已经上飞机了。
病房里的明沧却突然扭头道:“关门。”
我只是将门虚掩着,瞥着他背着的二胡,试探着道:“您这二胡是哪里买的?”
“胡缮性做的。”明沧直接反手,将背着的二胡取下来,朝我递了递:“要看吗?”
胡缮性是我爷爷的名字。
那二胡递过来时,虽然老旧,可那六角琴筒上隐约可见雕着的细细蟒纹,与前面蒙着的蟒皮相应,整个琴筒好像就是一截蟒身,这确实是老胡家的手艺。
蒙眼、有胡家制的二胡,而且找到了这里,那应该就是我爸找的人了吧?
我看着他那和二胡一般挺直的腰背,不可能是条蛇吧?
可他说的那句“等了我二十年”,是什么意思?
我不好意思的明沧笑了笑,可转念一想,他似乎看不见,忙沉声道:“我爸和我说了,谢谢您能来。”
明沧只是沉默的将二胡又背了回去,伸手掀开我爷爷盖着的被子。
爷爷不只是后颈被咬,背上腰上都是伤口。
明沧伸手在爷爷那些咬伤的地方摸了摸,然后朝我沉声道:“可以治伤了吗?”
我将手机调成静音,想着明沧看不见,又拨了我爸的电话。
可那电话一圈圈的荡纹,却一直没有接通。
“不治吗?”明沧声音发沉,慢慢的收回了手:“这些蛇不只是蛇毒,还有尸毒。胡岂易怕是也知道医院治不好,所以去想办法了吧。”
胡岂易就是我爸。
我看着爷爷流出血水的眼鼻子,他年纪大了,医生也说了,入体的毒液太多,就算注射了血清也要看他撑不撑得过来。
握着手机上一圈圈波荡的纹,看着明沧的脸,心紧了紧。
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道:“麻烦您了。”
明沧只是轻嗯了一声,手在爷爷背上摸了摸,圈住他一个被咬的伤口,慢慢揉推。
他双手骨节分明,根根如同修竹,却又活如灵蛇。
随着他慢揉轻推,一股股黑脓恶臭的毒血从伤口处流了出来。
我忙用毛巾包着手,抽着纸巾将毒血擦掉,脏纸巾也不敢丢地上,想着垃圾桶在门外,我忙又去拿进来。
怪的是,里面那碗馄饨居然不见了。
可当时爷爷背上又有毒血流了出来,我一时也没有再去想,拿着纸巾忙去擦毒血。
一通忙乱,等明沧停下来的时候,爷爷那些发黑化脓的伤口,明显好了很多。
明沧背着二胡,起身轻耸鼻翼,居然稳直的走向了厕所。
我估计他是闻着厕所的水汽什么的找到的,忙去帮着他开了灯。
可灯“啪”的一声响,厕所灯光亮起,我才想起他根本不用开灯。
一时有些尴尬,忙拧开水龙头:“我洗个手,拧个毛巾给爷爷擦下背。您要消毒液什么的吗?”
明沧只是轻轻摇头,将手放在水龙头下冲洗。
我一时也感觉挺尴尬的,拎着毛巾帮爷爷将后背擦干净。
明沧洗完手,掏出一个瓶子递给我:“用水化成药泥,敷在伤口,明早我再来。”
“您要走?”我心瞬间又有些慌乱。
明沧却已经背着二胡朝门外走去,我想去帮他摁电梯吧,可看他那样子,似乎并不需要帮忙。
只得开口道:“那您留个电话什么的给我吧?有急事我也好找您。”
好像一天之间,那些蛇都出现了。
我爸不在,爷爷昏迷,我怕再出现什么,应付不过来。
“有事,我会过来。”明沧扭头将那蒙着的眼睛对着我,正好电梯来了,他直接就跨了进去。
我看着电梯门关上,虽然有些害怕,但爷爷在病房里,也不敢离太久,大步回病房。
路过旁边病房时,我又闻到了那让人食指大动的香味。
有些奇怪的往那半开的病房的门看了一眼,只见里面一个穿病号服的男子,趴在床头唆唆的吃着什么。
这会已经是大半夜了,医院走廊静悄悄的,那唆唆的吃食声好像在整个走廊回荡着。
而且那香味有点像是刚才我丢的那碗蛇肉馄饨……
我有些不确定的耸了耸鼻子,想着刚才这么久了,就算是那碗蛇肉馄饨被人捡走了,也不会这个时候再吃吧。
心里记挂着爷爷,也没去细想了。
只是想着,那送馄饨的怎么还没来。
我饿着肚子回了病房,将明沧给的药化开,敷在爷爷后背的伤口上。
又将柜子里的驱蛇药粉,小心的洒在所有门窗的边上。
因为家里吊顶掉下来过蛇,我又往爷爷被子上洒了薄薄一层驱蛇粉,还将厕所的拖把放在床边靠着。
搞完这些,都到凌晨三四点了,我饿得胃烧,喝了杯热水,确定爷爷情况稳定下来后。
复又掏出手机,给我爸发信息,将明沧的事情跟他说了。
发出去挺久,他也没回,我趴在床边眯着,脑中一会是农庄蛇棚里窜出来的蛇群,一会是那几句疯话,一会是那疯婆子的脸,一会又是明沧握着二胡一步步走来的样子。
连眯都不安宁,到现在,我爸和我爷爷,都不知道那所谓的“蛟龙娶俏”,到底是哪条蛟龙?
难不成是那条鬼蟒?
那我爸回老家,岂不是自投罗网?
明沧又为什么等了我二十年?
而且这关系有点乱啊!
我忙又掏出手机,给我爸发了个信息,告诉他等爷爷好了,我就回去找他。
正输入着,病房的门“吱吱”的被推开了。
我吓得忙抓着旁边的拖把,对付蛇要用长棍,这些年我爸从来不准我打死蛇,都是用长棍挑开的。
可等我拿拖把转过去的时候,却发现病房门口站着一个穿病号服的人,站在病房门口我洒的驱蛇药粉处没有动。
背着光走廊的,我一时也看不清是谁,只是沉声道:“你走错了病房了。”
可握着的拖把却没有放松,门口的人似乎疑惑的扭了扭头,闻声朝我看了过来。
他扭头的样子有点怪,一般人扭头,肩膀和腰都会随着小幅度的转动,可他却只动脖子。
阅读本书更多章节>>>>郑重声明:本文版权归原作者所有,转载文章仅为传播更多信息之目的,如作者信息标记有误,请第一时间联系我们修改或删除,多谢。
郑重声明:本文版权归原作者所有,转载文章仅为传播更多信息之目的,如作者信息标记有误,请第一时间联系我们修改或删除,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