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尚宣看着她笑,“偏心,我偏什么心?笙笙,这是你第一次负责活动,在活动上出了这种事,你不帮忙解决,还放任你朋友胡闹,甚至推波助澜,你知道传了出去,别人会怎么想裴家和林家,怎么想你吗?还有,你们家公司那群老人,会不会觉得你连处理问题的基本能力都没有?”
林笙哑然,刚才还汹涌的气势顷刻间被压了下去,“我……”
“我没想那么多,我就是看不惯这个女人借着裴家的光,过得这么滋润,她凭什么!”
“而且……”她声音突然高了起来,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充满了底气,“这拍卖会本来就是有钱人玩的地方,她不自量力,要自己过来,自取其辱也是应该的!”
裴尚宣闻言拧了拧眉心,板起脸来,严肃的教育道:“林笙,慈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这个活动,从存在时起,初衷就不是给你们玩,秀优越感的!”
“还有温姒。”
他提醒:“她现在还没脱离裴家,跟林家也算有渊源,她跟咱们两家的关系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欺负,对你对我,都没好处。”
“我知道了。”
林笙被说服,立马认了错。
“知道错就好。”
他道:“温姒是该有她的报应,但不是在那种场合下任人羞辱,最重要的……别被人当了枪使都不知道。”
林笙愕然,水亮的眼睛蓦然睁大,“哥。”
裴尚宣只点到即止,没有再继续,他揉了揉她的脑袋,“好了,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
送走林笙,裴尚宣折返回来,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瑟缩的温姒,对辜铭道:“你将她送回景园,我有点事,晚点回去。”
“好。”
知道他大概要去做什么,辜铭没有多言,扶起温姒,带着她上了自己的车。
两人离开,裴尚宣拦截了辆的士,一路往裴家去。
时间已过晚上十点,不过裴家依旧灯火通明,不时还能看到一些阿姨在院子里忙碌着。
裴尚宣就是在这样的时候,走进了裴家的大门。
林氏也刚回来不久,就活动上的事向裴松哭:“我自认这些年,对阿宣也算不薄,知道他一时不能接受身份的转变,没有逼着他改口……可他怎么能这么对我呢,为了那个小野种,居然当场打我的脸。”
裴松对此没发表意见。
林氏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见状又继续道:“他这哪是看不上我呀,这分明是看不上你这个老子,在打你的脸呢,本来咱们可以趁着这件事,逼着那温姒断了关系,到时候跟安家的婚事,再怎么样也赖不到裴家的头上,不会影响裴家的声誉,可他突然来搅合,插这一脚……”
果然,听到跟自己相关的,裴松脸色冷了下来。
嘴里的香烟被拿下,重重的按在烟灰缸上。
林氏趁热打铁,继续道:“阿宣最近老护着那丫头,还把她接到了自己的宅子去,两人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虽然裴尚宣的母亲在世时,一直说阿姒只是寄养,将来是要给裴家做媳妇儿的。
可人走后,这些年,温姒对外的名头都是裴家的养女。
兄妹……这可是能上社会新闻头条版面的丑闻!
不仅会影响到安家的婚事,还会影响到公司形象……
“想要知道,不如直接来问我。”
裴尚宣单手推开大门。
……
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包的林氏大惊失色,差点没从沙发上跌下去。
“阿宣,你怎么会……这么晚……”
“我要不过来,也不知道你在背后说这些!”
“不是的。”
林氏支吾解释:“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怕温姒那丫头……她心思深,随了她妈……”
提到温姒母亲,父子二人脸色同时骤变。
裴尚宣墨色的瞳仁冰凉如雪,看向林氏,眼神不带一丝情绪。
“她妈心思深,你又没好到哪里去,否则这里,你怎么会进来!”
被一个小辈这么指着鼻子骂,林氏脸色极其难看,她道:“阿宣,我再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
“长辈都没有长辈的样子,我为什么……”
“够了!”
他话没有说完,就被裴松打断。
“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平时不回来就不回来,回了对我们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这是做什么,没有一点教养!”
裴尚宣没想到裴松会这么说他,怔愣一瞬,道:“我是没有,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嘛。”
“你!”
裴松被气得不行,他有高血压,这会儿都有点喘不上气来,林氏跟人多年,这时候没顾及自己,忙过去扶着,对裴尚宣道:“阿宣,你不该这样跟你爸说话,快道歉。”
裴尚宣目光扫过相互依偎的两人,神情冷漠,“我过来不是为了听你们指责我怎么样的。”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了些,道:“天使基金会是我妈的心血,慈善拍卖会,也是她一手撑起来的,我不希望有人利用它,达到自己肮脏龌龊的目的,这是第一次,再有下次,别怪我不念亲情!”
“安家的合作,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可如果有需要,我会不顾一切抢过来,爸,你该知道我的手段吧?”
裴尚宣自己独立出去,成立自己的公司初期,就抢了不少裴氏的项目,开始裴松觉得是小打小闹,任他去了,再后来……
裴松脸色铁青,嘴里骂骂咧咧的,不过裴尚宣都没当一回事,说完自己要说的,阔步迈开,离开了裴家。
人回到景园,辜铭没走,从水榭斋出来,坐在院子里看星星。
听到动静,收回视线,道:“回来了。”
“嗯。”
裴尚宣应了一声,问:“她怎么样?”
“受了点惊吓,情绪不太稳定。”
“我去看看,你自便吧。”
……
温姒回来换下礼服,简单洗漱之后,她没上床,而是缩到了墙角,抱着腿,将脑袋埋在膝盖上,满脑子是宴会上的一幕,和十六岁那一年的场景,不断交错重合。
“不要脸!”
“亲妈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她怎么还好意思在裴家,享受裴家的资源。”
“裴家养女这个身份,给了她多少的好处,人怎么会舍得丢掉?”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件事仍然活在别人的心中,只需要一个导火索就可以轻易点燃……
外人尚且如此,何况裴尚宣。
他对自己,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她没有资格去怪他。
或许……她是不是该放弃这个身份,只要发了声明,那么一切都跟裴家没有关系了。
她也不用再受到裴家的限制,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工作,生活,甚至那桩可笑的婚事,她也可以坚决的说出自己的态度:“不!”
只要放弃,所有的东西都迎刃而解,只有她妈妈……
她妈妈……
温姒在算计着她现在手上有多少钱,如果做出这个决定,卡上的余额可以让她支撑多久。
裴尚宣进门就看到人包裹得跟蝉蛹一样,躲在墙角。
她一有事,就爱这样。
这么多年,习惯一点也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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