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一边清醒,一边沉溺不可自拔。◎
元旦假期一晃而过, 回到学校,梁招月又开始忙碌起来。
一方面她随着导师赵允参与奥方科技的日常工作,一方面她又在忙碌期末的文献作业。
期间, 孟安安倒是来学校找过她一次。
一是为那天父亲的态度道歉,二是送梁招月落下的一份礼物。
孟安安把领带递给她,说:“那天逛商场给你买什么你都意兴索然, 唯独给哥哥挑礼物最上心, 偏偏你忘了带走这件礼物。”
那天逛商场, 大部分时间都花在珠宝店上。后来下楼时, 梁招月无意看见一家男装店,盯住看了许久, 孟望夕注意到她的视线,问她想不想进去逛逛。她话里是有些劝诱在里边的, 好似知道梁招月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梁招月也没扭捏,走进那家店逛了起来, 挑来挑去, 在孟望夕和孟安安的打趣下,最后选了一条领带。
周云川的西装以黑色居多,为了好搭配,她选了一款黑色真丝材质。原本打算那天中午就送给他,不巧的是后来他和周霁华闹得很不愉快,最后两人匆忙离开。
回来后,她找不到那条领带, 以为是落在路上了,不想是落在他父母家里。
现在孟安安给她送过来, 无异于是失而复得, 梁招月说:“谢谢你帮我带过来, 我还想着重新买一条。”
孟安安咬着吸管,说:“就这么喜欢哥哥?”
或许是面对的不是当事人,梁招月很轻松地承认了,一点负担和隐藏都没有:“是啊,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
孟安安笑她:“你私底下和哥哥相处时,也会这么直白地表达你的情感吗?”
梁招月将那条领带撞进盒子,再放进袋子里,郑重其事地放到一旁,回道:“这个要看情况,毕竟天天把喜欢放在嘴上,说多了反而会让对方觉得廉价。而且比起说,我更喜欢做。”
“哦~”孟安安的尾音拖得长长的,极其八卦地凑到梁招月耳旁,轻声说,“你和哥哥发展到哪里了,你们那个了吗?”
梁招月:“……”
她不自然地将耳旁的头发拂到耳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低头咬住吸管喝热饮,然而红润的耳朵出卖了她。
孟安安揶揄道:“耳朵做什么那么红,你和哥哥都结婚了,做这种事不是很自然吗?”
梁招月侧目,很认真地看她:“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好奇这些事。”
“哎呀,我不小了,你也才比我大两岁而已。再说了,那天中午哥哥带你走的时候,你们携手离去的背影莫名像电影场面,”孟安安想了下,说,“就像不被父母赞同的一对可怜小情侣,结伴私奔,浪迹天涯。”
“你真的……好有想象力。”
孟安安耸了耸肩,“生活这么无趣,总需要给自己找点乐子嘛。”
梁招月突然想起之前好像听她说过喜欢谁,便问:“你也会这么想你喜欢的那个人吗?”
说到这事,孟安安整张脸都没光了,垂头丧气道:“他才没哥哥那个勇气,他就是个懦夫。”
梁招月稍作思忖,问:“他不敢为你反抗父母?”
“还没到这个地步,他连直视我的喜欢都做不到。”
梁招月若有所思。
她想,周云川敢直视她的喜欢吗?
孟安安讥讽:“以前我还笑哥哥,说不定我哪天我都把那个懦夫拿下了,哥哥还是个单身。人生真是世事无常啊,到头来倒是哥哥先见到他的真命天女,跳过恋爱,直接结婚了,多干脆。”
梁招月心情有些复杂,因为她还算不上是周云川的真命天女;而周云川和她干脆结婚的目的仅仅是要柳依棠不再操心他的个人问题。
两人坐在高脚凳上,看着玻璃窗外的街景和行人,一边咬吸管一边默默叹气。动作相当默契,几乎同步,两人愣了下,相对而笑。
梁招月问:“你喜欢的人是谁?”
孟安安瞒得很紧:“不能说,这是个秘密。”
“那我认识吗?这总能说了吧。”
“嗯……你不认识。”
梁招月不解:“既然不认识,那让我知道了有什么要紧的吗?”
孟安安却是闭口不谈,梁招月努力了几次,也就放弃了。
孟安安挤兑她:“你放弃得可真快。”
她笑眯眯地说:“是啊,你又不想说,我再逼问也没意思。”
孟安安想了一想,问:“那如果你坚持喜欢了很久的人还是不喜欢你,你会放弃吗?”
这问题倒是问倒梁招月了,倘若最后周云川对她的喜欢还是视而不见,不给予任何回应,那她会放弃吗?
许是她太久没有回答,孟安安推了推她的手臂,说:“会吗?”
梁招月笃定地说:“不会,我会再努力试试看。”
“为什么?都表白被拒了还不放弃,再见面不会尴尬吗?”
梁招月深思熟虑了好久,说:“都说成年人要的是一份体面,可我更觉得那是一种弱懦。我不会为了什么日后好相见而错过一段感情。我用力争取过,要是最后还不能如愿以偿,那么我也不会有什么遗憾。我要是一次就放弃了,以后回想起来一定很后悔很不甘心,会懊恼为什么当初不再努力一把,万一结局不同呢。”
她看着孟安安说,“为了这个万一,我愿意再试试。而且比起尴尬,我更想要的是不让自己留有遗憾。”
孟安安听得呆呆的。
梁招月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笑着说:“怎么了?”
孟安安回过神:“你说得好有道理。”
梁招月说:“这种事因人而异,可不兴学,容易栽跟头,人还是在乎自己更重要。”
“招月你好矛盾哦,一边清醒,一边沉溺不可自拔。”
“所以我才让你不要学我。”
晚上两人各有安排,一个要画画,一个要修改期末文献作业。
吃完晚饭,梁招月送孟安安驱车离去,这才往宿舍走去。
学期期末事情杂又多,加之周云川出差不在家,梁招月干脆搬回学校住,全身心投入实习工作和学业中。回到宿舍,宋悦正抱着电脑改论文,看到她回来了,说:“还有两天就放假了,你今年怎么打算,是留在学校过年,还是回家?”
父母都已各自组成新的家庭,为了避免尴尬和多余的争端,梁招月很少回去。来北城读书这些年,她也就回去过一次,其余时间都留在学校。
只是今年到底不同了。
梁招月说:“还没决定。”
她拿出手机点开和周云川的聊天界面,两人的聊天时间还停留在元旦节那天。
她在思考一件事,周云川什么时候结束出差回来,这个新年她们能一起过吗?
宋悦说:“你赶紧确定,要是留在学校,去系统报备一下;要是回去,抓紧时间买票,年底赶上春节可不好抢票。”
她是在这一瞬做决定的:“我可能不回去了。”
“那是留校?”
她犹豫了。
见状,宋悦转动椅子移到她身旁,暧昧兮兮地说:“不会是打算和你那亲戚一起过吧?”
梁招月沉默了片刻,点点头:“还不一定,我尽量争取下。”
“……”
以往每次只要谈到这事,梁招月要么缄默到底,要么及时转移话题,总之是不会在这件事上深聊的。这次倒是意外,她直接毫不避讳地承认了。
宋悦愣了愣,问:“你们这是有情况?”
梁招月唔了声:“那倒没有。”
“那是……”
或许是那天在机场最后分别的时候,周云川说了那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的话;又或者是下午在咖啡厅和孟安安聊了许多,解开了她的一些疑惑,也化解了她的一些迟疑。
梁招月想,相比起说,她确实更喜欢做。与其在这边猜测周云川的心思,不如主动出击直接挑明,反正最坏的结果也就那样了。而且就算是被拒绝也要拒绝得明明白白的,也好过这会的不上不下,自我猜测、苦恼。
万一,他并不排斥和她发展感情呢?
想罢,梁招月决定加快步伐。
她说:“和你想得有些不同。我在单方面暗恋他,至于他是什么状态我就不知道了,也不清楚他愿不愿意和我暧昧。”
宋悦不可置信:“你们没在一起,却住到一起?”
“……”
不愧是学霸,一秒就窥出了问题的关键。
梁招月不知道怎么和她说,迂回道:“他在上班,我在读书,要是不住到一起,根本没发展的可能,还怎么进一步暧昧加深感情?”这确实是她最初的真实想法。
“所以你之前的车是他提供的?”宋悦差点脱口而出,“你这情况怎么那么像……”
梁招月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帮她补上那两个字:“包养?”
宋悦呵呵干笑两声。
梁招月开玩笑道:“谁玩包养给一辆十万块的大众啊,掉身价不是?”
这倒是,那天那人看起来样貌气质都不俗,甚至听后来看到的同学说,梁招月那天可是被一个开宾利的男人接走了。
宋悦疑惑:“真是亲戚?”
领证的夫妻也是亲戚关系的一种吧,梁招月说:“对,没任何血缘的亲戚关系,我喜欢他追求他没有违背伦理道德。”
“那这样我就放心了,你不早说,亏我这段时间脑补了一出出大戏。”
“不好意思,当时出了点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让你担心了。”
宋悦说:“讲清楚就行了,你自己把握节奏。不过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和你说一句,咱这时代,谈恋爱主打一个舒心,不搞以前爱而不得那套了,能成就成,不能成咱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梁招月笑着说:“知道,我心里有数。”
晚上入睡前,梁招月给周云川发了一条信息,询问他什么时候回国。
曼哈顿和北城的冬季时差是13个小时,这会曼哈顿是上午10点,正是周云川最忙碌的时候。
梁招月背了半小时的单词,见他还是没有回复信息,想起他说忙时不看手机,回复消息会有所迟缓,也不再等了。她关掉手机,搁在旁边的篮子里,闭眼睡觉。
-
次日上午,梁招月跟随导师赵允去云和资本开会。
随着各方的从中调和,如今奥方科技收购项目正有序推进,此次会议大方向主要围绕环视科技海外市场的尽调进行讨论。会议主导人是徐明恒,尽调团队暂时由云和资本和银海证券组成。
梁招月一边认真听讲,一边在笔记本电脑上记录重点,手机屏幕就是在这个亮起来的。
她扫了眼,以为是软件通知信息或者是垃圾短信,谁料竟是周云川发来的。
盯着消息框左上角的“yz”备注,她愣了好一会神,还是赵允拿笔点了点她旁边的文件袋,她才恍然回过神。
赵允示意她看会议大屏幕。
梁招月朝他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赶忙抬头望向会议室正前方的大液晶屏幕。
此次,环视科技海外市场的尽调共分六个国家,出行的团队分成六组,每支队伍六人。出差的时间不是很凑巧,横跨过年期间,因此最后特地备注了薪酬以及出差的费用按照节假日倍数发放。
梁招月看完最后扣号里加粗加黑的备注,算是明白了导师的良苦用心。
赵允是她本科加研究生的老师,知道她的家里情况,因此平时对她稍有照顾。校内外有什么可以通过专业知识兼职的差事,他通常会多多留意,遇到合适的,便推荐给她。
这次也不例外,依旧是一个既可以增加专业知识又可以取得颇厚报酬的好差事。
只是梁招月的顾虑在于,她一个边缘性的实习生,若是申请了那可以通过吗?
赵允似乎知道她所想,说:“先把邮件发了,不行另说。”
梁招月自然是要申请的,因为她发现其中一个尽调地是在纽约。
而就在刚才两分钟前,周云川发来的消息是——
【yz:年后回去。】
简短的四个字,蕴含的意义却是无比重大的。
表面意思是,周云川过年不回来。
更深层面则意味着,他们领证后的第一个新年不能一起过。
一想到后面这个可能性,梁招月瞬间就不淡定了,也坐不住了。
她和他的协议只签了一年,而现在两人的关系还不甚明朗,有那么点熟,但离发展成恋人关系还有些距离,况且能不能成功发展还是个未知数。若是不能,那岂不是直到协议到期,两人都没能过上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新年。
梁招月觉得,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需要做点什么,不能就让这个新年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溜走。
结束会议后,她找到此次负责收集团队信息的主管人,恰好是徐明恒的秘书。
打过招呼,她表明来意并递上申请表。
秘书是个行事飒爽的大美女,一目十行快速扫过梁招月的申请表,给出一个官方性的答案:“实习生申请国外出差有些难度。”
梁招月说:“这点我看过公司的出差章程了,麻烦您帮忙把这份申请表一起交给徐总过目,我接受最后的结果。”
“行,下午下班前会出结果,通过与否都会发邮件通知。”
梁招月表面心平气定,实则心事重重,回到36楼后,她开始做备选方案,假如以工作的名义去不了纽约,那她得想想其他办法。
以前出国这种事对她来说等于是天方夜谭,不说生活费,就一项出国路费能把她拒之门外。
可现在有些不同了。
思来想去,她还是有些感谢周云川签那份协议时的大方。
她甚至乐观地安慰自己,用他给的钱,来追他这个人。
再合适不过,沉没成本可以忽略不计。
做备选方案时,她突然想到闺蜜余淼不就恰好在纽约哥伦比亚大学读计算机硕士。去年余淼还在念叨让她飞过去陪她过年,一切费用由她来买单。梁招月知道那不是一笔小数目,便拒绝了。就在上个月的圣诞节,余淼再一次提出同样的建议。
梁招月想了两分钟,决定如果出差申请不被通过,她晚上就和余淼说,这次飞过去找她。当然通过的话,她也会去找她,不过就是要换个说法了。
想好了备选方案,梁招月再没任何负担地整理今天会议的纪录资料。
下午四点左右,她所在的工位附近不时传来几道讨论声,以为是商量工作问题,起初没在意,结果听到后边,“海外尽调出差”几个字眼窜入她耳里,她放慢了打字的速度,屏息去听。
三分钟后,她确定了一件事。
环视科技海外市场的尽调团队已经确定,五分钟前徐明恒的秘书已经将邮件发布出来。
邮箱图标上显示有新进邮件的提示,梁招月缓缓点开,看到是一封今天上午的会议纪录邮件,顿时失望。
显然她的申请被驳回了。
可是徐明恒的秘书明明说过,不通过也会发邮件的,她检查了两遍邮箱,甚至还翻了删除的文件夹,无一例外都没找到她被拒绝的邮件。
可能没通过就不发了?
就像找工作面试时,说好有结果会通知你,最后不也是没有下文了吗?
预料中的结果,梁招月在心里默默叹了声气,开始编辑邮件走备选方案。
她刚打完余淼的名字,team上就收到了徐明恒秘书发来的私信。
【Tina:招月,徐总让你来办公室一趟,他有事找你~】
梁招月莫名觉得,是和那份申请有关。
她来到37楼,秘书见她来了,将她带进办公室。
门合上的时候,梁招月想过陆平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徐明恒喜欢御姐。
很不合时宜的一个念头,纯属偶然,她没再细想,看向坐在办公桌前认真工作的徐明恒。
她说:“徐总,您有事找我?”
徐明恒头也不抬:“你先坐一会,我签完这两份文件再说。”
有种故意晾着的意思。
梁招月摸不准他的套路,也知道他这人做事是有些为所欲为的,便站到一旁静静等候。
过了十分钟左右,徐明恒总算舍得离开办公桌,他倒了两杯水走过来,递了一杯给梁招月,笑着说:“这秘书不懂事啊,都不知道倒杯水。”
梁招月摸着散发温热的纸杯子,直接问:“您有话和我说?”
一如既往直白的性子,徐明恒翘着二郎腿,空闲的手朝沙发背一横,毫无形象地说:“你跟周云川私下相处也这么直来直去吗?”
梁招月第一反应是,昨天下午孟安安也问过相似的问题。或许是对象不同,她可以对孟安安坦诚,对徐明恒却不能,她问:“徐总,这似乎不是工作上的问题。”
徐明恒笑了下,说:“你倒是警惕。明明我和周云川认识你的时间差不多,说起来还是我先接触你的 ,怎么就被你差别对待了呢?”
这是一道送命题,怎么回答都不合适,梁招月索性沉默。
见状,徐明恒收起开玩笑的心思,直截了当地问: “你申请去纽约出差,是因为周云川?”
梁招月瞠目结舌。
他摸摸下巴,颇有深意地说:“刚才和我说话戒备成什么样,一说到周云川,你又变了个样。就是为了去找他吧。”
事已至此,遮遮掩掩反倒是自欺欺人了,梁招月说:“有一部分原因。”
她想,所谓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1)
比起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过年,她格外珍惜这次能和他过年的机会。
徐明恒看了看她,一阵见血道:“你是不是已经准备了plan B?”
梁招月手指缠在一起,相互捏了一会,她不答反问:“我的申请会被通过吗?”
他顿时笑了:“有签证吗?团队过几天就要出发。”
“有。之前实习需要办理过一次,还没过期。”
看来是一定要去了,徐明恒简直匪夷所思:“就这么喜欢他?他那个性子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你喜欢他什么?”
梁招月说:“这种事,我想没人能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沉闷数秒,善意提醒她:“从没有人成功过,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梁招月深知他这句话的意思,说:“我不会因为自己的私事耽误工作,您放心。”
说完,她朝他点点头,退出他的办公室。
门缓缓合上,徐明恒盯着看了会,转身坐到办公桌前忙了会工作,不多时,他停下手头的工作,抄起桌上的手机,走到落地窗前。
这边梁招月回到工位,打开电脑就收到了出差申请通过的邮件,她浏览完正文内容,又点开粘贴的几份附件,一一看完,对这次出差事宜有了一定的了解。
她拿出手机,给柳依棠发了条信息。
-
次日傍晚上完课,梁招月开车前往香山麋院。
车子接近柳依棠的所在院宅,远远的,梁招月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白发苍苍的老人家。
那模样就像是在等待归家的孩子,翘首以盼,静静等待。
一瞬间,梁招月就想到了爷爷。
有些老人家能等来归家的孩子,承欢膝下;而有些老人家只能定格在岁月的画框里,永远不能再相见。
喉头一酸,她缓了好一会,才将车开进院子里。
她打开车门下车,朝柳依棠走去。
柳依棠第一句就是:“云川怎么给你安排这车子?”
梁招月说:“我自己挑的,方便。”
“你就是……算了,等你正式工作了,奶奶给你换一辆。”
饭菜早已准备好,两人走进屋里。
梁招月脱掉大衣,洗完手从盥洗室出来,柳依棠笑着朝她招手,说:“天冷,先喝碗汤暖暖身体。”
她走过去,说:“谢谢奶奶。”
两人边吃边聊,柳依棠问了她最近在学校的生活情况,又说:“有什么缺的,解决不了的事情不要自己忍着,不好和云川说,就来和奶奶说,奶奶帮你解决。”
明亮灯下,柳依棠一脸慈祥,一边给她夹菜让她多吃点,一边又在言语上对她嘘寒问暖。梁招月再次想到了爷爷,从前,每回她下课回来,爷爷也是这般对她,总担心她吃不饱穿不暖,在学校有没有受委屈。
屋里暖和,老人家也暖洋洋的,梁招月眼眶微微发热,她朝柳依棠点点头,给她舀了碗汤,说:“您喝汤。”
柳依棠端起那碗汤,笑得和蔼,说:“我们一起。”
晚餐在欢声笑语中度过。
饭后,梁招月陪柳依棠在庭院里散步。幽静雅致的回廊中,两人不紧不慢地走着,快走到尽头时,柳依棠说:“你要去找云川?”
“嗯,我昨天收到他消息,说要年后才回来。”
柳依棠叹了声气:“都成家了,春节国人这么重要的一个阖家团圆的日子,他只知道工作,也不知道家里有人在等他回来。”
在港城时,周云川的母亲孟望夕也说过类似的话,周云川是一个将工作看得比家庭还要的人,可以为了工作从而忽略家庭。如今看来,孟望夕所言并非夸张,周云川不止一次落下家人的团聚。
梁招月想了想,说:“他在忙着出售一个之前收购的公司,前段时间因为那边圣诞节放假,耽搁了一段时间。”
“你倒是会为他开脱。”
“没有没有,”梁招月忙为自己辩解,“我检查邮件时,看过一些相关的资料。他应该也想回来,就是前期付出太多的心血在这项目上面了,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在为这个项目努力,他要对底下的员工负责,就像古时候带兵打仗的将军,要是他这时候突然有事走开了,未免太不负责了。”
柳依棠笑意满满地看着她,许久没有说话。
梁招月被看得不好意思,红着脸,轻声问道:“奶奶,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那倒没有,我就在想,他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才能这辈子遇到你。”
“奶奶,或许是我上辈子做了天大的好事,才能这辈子遇到你们。”
柳依棠牵起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慢慢拍着,说:“你这孩子,我当初没看错人。就是不知道云川有没有这福分。”
早在当初得知周云川的结婚对象是梁招月时,柳依棠虽然责怪周云川做事不太靠谱,但心里到底是欢喜的。毕竟梁招月这人她了解过,家庭环境一般,但胜在生命力强,从不抱怨反而是抓住每一次向上的机会。
她没有门当户对的观念,夫妻之间讲究的是一个契合,比起钱财等身外之物,灵魂共振才是渡过往后漫长一生的关键所在。一想到那是周云川第一次拿着照片问她感觉如何的女孩,她想,比起之前那些被敷衍应付的对象,或许梁招月有许不同。
抱着这样的心思,柳依棠在周云川出差期间,将梁招月单独叫来家里聊了许多。
得知两人是协议结婚,她丝毫不意外。
她一直担心的是,周云川的这份不同对待,能维持多久?
现在,她看着梁招月如此在意周云川,那份担忧又卷土从来。
不是人人都能如愿以偿。
这是每个人一生或多或少都要经历的滋味。
柳依棠说:“招月,当初一见面我就很喜欢你,后来知道云川的结婚对象是你,我由衷为你们感到高兴。但是云川那性格……我自然是高兴你能喜欢她,但你也要做好准备。”
你要做好准备。
短短两天里,这是梁招月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了。
先是徐明恒,然后是柳依棠,偏偏这两个人都是和周云川关系最亲近的。
梁招月深知他们是为她好,若是一腔热情遭遇一盆冷水无情浇灭,属实令人伤心难过。
梁招月说:“您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哪怕最后结局并非皆大欢喜,我也不会太失望。当初您跟我说过,比起长长的一生,一段失败的感情实在太渺小了。失败了,收拾行囊继续往前走,这才是每个人应有的人生态度。我一直记得您的话。”
柳依棠没再说什么。
一个小时后,梁招月和柳依棠告别,她说:“这次过年我和云川都在外面工作,不能回来陪您了,希望您能谅解。”
“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柳依棠默了一会,语重心长地说,“我还是那句话,期望你和他好,就算一开始是假的,如果日后能成真,那也是喜事一件。”
回去路上,夜色漆黑如墨,街上流光溢彩,前方正是红绿灯,车子缓缓停下。
梁招月侧过脸,望向窗外。
柳依棠有句话说到她心里去了。
就算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是假的,如果日后成真,那也是喜事一件。
梁招月深知周云川是在妥协,和家里人妥协。
她又止不住地想,那周云川能不能和她妥协一次?
夜色静默,回应她的只有无边无际的寂寥。
作者有话说:
(*1) -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这是一个流传甚广的智慧故事,有说是来自《古兰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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