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宇说：“我就不别扭。”

正在饮酒的宴清差点呛死，看着凌宇的目光难掩诧异。

凌宇看了她一眼，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去永昌侯府做什么？少夫人，跟我说实话，为兄如今身价几何啊？”

宴清：“……八千两。”她说完又连忙补了一句，“刚退回去。”

这么直接，她忽然有点说不出来啊。

凌宇同三公子说：“做生意，总是有赚有赔的。她多些练手的机会，日后赚银子也顺利些，你我……嗯，在这种事情上都是不会赔本的。”他转身问宴清，“是这样吧？”

“啊，对！”

宴清喝了一杯酒压惊。

凌玹不咸不淡道：“长兄倒是颇有心得。”

“嗯。”

凌宇应得面不改色，片刻后，又道：“不过有一件事，阿清你得记着，这满帝京的闺阁千金嫁妆颇丰是不错，但是我和你三哥，也不是谁家的饭都吃得下去的。”

这话说的玩笑一般。

宴清却不敢当做耳旁风，连忙道：“谨记长兄教诲。”

“好了。”

凌宇没有同她计较的意思，继续同凌玹道：“你从前说我站着说话不腰疼，现下咱两是一样的，三公子可还有什么话说？”

“长兄说什么便是什么。”

凌玹举杯，同凌宇碰了一下，成功的收了话头。

推杯换盏间，几坛子酒都见了底，耳边呼啸而过的夜风都没了寒意。

宴清喝的又急又猛，被风吹得有些昏昏然，看凌玹一张俊脸越喝越白，一旁的长兄也开始眼攒桃花。

喝完手里那杯之后，她直接就抬袖抹唇。

旁边的凌玹递了一方锦帕给宴清，她直接就推开了，“要什么帕子？娇气的跟个娘们似的！”

三公子瞬间黑了脸，丢开帕子不再理会她。

凌宇忍不住笑，给凌玹倒了一杯酒，“你若要计较，便喝醉了再同她计较，两个醉鬼，随你们怎么闹腾，我今日都不管你们。”

酒不断饮，十几个空酒坛都倒在了脚边。

宴清醉眼迷蒙的，看几个在旁走动的侍女也开始有了残影，脑袋有些发放空，颇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

偏生这时候。

旁边的凌玹忽然开口问她：“宴清，你想过悔婚改嫁吗？”

少年的声音听不清喜怒。

宴清却猛地一酒杯砸在了地上，瞬间就变了脸色，瞪着凌玹，怒声问道：“谁他娘的要悔婚？我就赖在凌家不走了！你们……你们谁也别想赶我走……”

最后一句俨然带了些许哭腔。

几个侍女都惊了惊，刚要过来。

凌宇挥了挥手，示意她们不必上前。

酒意上头的时候，容易把所有情绪都放大。

宴清上辈子为了孟乘云一个，失去了太多东西，如今想来，情情爱爱这种东西其实是最无关紧要的。

相依为命的家人，死生相托的挚友，无论哪一个都比随时可能背叛你的负心汉重要的多。

凌玹一时说不出话来，阴寒的眸子也染了几分无措，低声说：“没人赶你。”

宴清吸了吸鼻子，又坐了回去，凌玹试探性的递过去一杯酒，她看也不看就喝了。

倒是没哭，就是好像……有点酗酒的兆头。

两少年都不说话，目光不自觉落在宴清身上，看她不停地自斟自饮，心情都有些微妙。

凌玹：“长兄。”

凌宇挑眉：“你把人气成这样，喊我做什么？”

凌玹面上没什么表情，还是那句，“长兄。”

“行了，三公子。”

凌宇坐到宴清旁边，拿了她手里的酒杯，含笑问：“阿清，你有没有什么愿望？”

宴清有些迷糊抬头看着两个少年，思绪朦胧不清的，仿佛一下子回到了自己还是女首富那会儿。

她都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尽兴喝过酒了，怕有毒，怕被人暗算，什么都怕，谨小慎微的活了那么些年，想想真是可笑。

恍惚间，听见少年这般问，不由得笑了笑，“愿望啊？”

“嗯？”

两少年不约而同看向她。

宴清扬眸，“你凑过来，我就告诉你。”

凌宇坐在了她身侧，凌玹也起身走来。

宴清扶着桌子慵慵懒懒的站起来，脚下一滑整个跌坐回去，顺手就揽住了凌宇的肩膀，还不忘抬手挑凌玹的下颚，勾唇浅笑，“但愿抱拥世间真绝色！”

少女醉酒之后，面如桃花，无端的多了七分艳丽，此刻这般模样更是吐气如兰，魅色横生。

凌玹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愣在原地。

凌宇猛地站了起来，酒意瞬间去了大半，面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片刻后，两少年相视了一眼，谁也没说话，各自朝相反的方向大步离开，夜风寒凉，吹得人越发清醒。

旁边几个侍女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那两人还没走出几步，身后忽然传来“砰”的一声，转身看去，就看见宴清额头磕在桌案上了。

“少夫人！”

金儿连忙上去扶，“你没事吧少夫人？头嗑的这么重会不会……”

话还没说完，凌宇和凌玹已经大步回转，“宴清？”

“醒醒！”

平时看起来挺正常一姑娘，谁知道喝多了之后是这德行。

宴清瘫倒在桌上去，不满的推开金儿的手，“别闹，好不容易睡个好觉。”

“将军……”

金儿是最知道宴清素日辛苦，现下也不忍叫醒她。

“罢了。”

凌宇不自觉压低了声音，俯身抱起宴清。

满身酒气的少女，半睁着迷蒙的醉眼看他，“凌宇？”

凌宇：“嗯，是我。”

少年的胸膛挡住了萧瑟的夜风，宴清趴在他怀里自说自话，渐渐地没了动静。

凌宇送她回了将军府，转身时，睡梦中宴清忽然抓住了他的胳膊，喃喃着又说了一句，“抱拥真绝色……”

凌宇抽回手，匆匆转身走出院门，碰见凌玹，交代了一句，“我奉旨练兵，这段时间府中一应事宜，你多费心。”

“长兄。”

凌玹喊住她：“长兄如父，宴清这般行径，你不打算管教管教？”

凌宇转身看他，反问道：“管教什么？”

凌玹不语。

夜里静的出奇，两个少年四目相对时，隐隐可见眸色微红，彼此的酒意都还未完全消退。

凌宇缓缓的笑了笑：“她不过酒后胡言而已，三弟何必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