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告退。”
云鸾说完，便起身走出了养心殿。
她眼眶渐红，冬日冷风吹来，明明也算是穿的厚实，却没来由的觉得好冷。
说不怨当然是假的，自己虽为一国公主，可自己的命运从来都不在自己的手中。
从小便是如此，她在陌生的环境中长大。
云鸾自幼便留在京城之中被当作弃子，虽是和皇子皇女们一样的待遇，可是却遭受了许多冷眼与不公。
她走在回寝殿的路上，脑海之中突然闪现了过往的画面。
那时候也是一个如同现在一样寒冷的深冬，她不过是想要与皇子们一同念书，却被锁在了冷宫之中。
冷宫里的废妃大多都精神失常，那时候的云鸾年幼，被吓得不轻。
就在这时候，萧廷宴的出现就像是她的救命稻草一般。
后来的日子，也因为萧廷宴的保护，云鸾过的也没那么差。
到了寝宫门口，云鸾便走进了屋内，暖和了不少。
“公主，公主！”
丝翠的声音打断了云鸾的思绪。
“收拾些东西，明日回主国。”
云鸾淡淡开口，丝翠眼底露出了讶异：“公主，您怎么还想着回去呢？这些年来摄政王对您的冷漠您还看不透吗？”
云鸾闻言，阖了阖双眸，望向了一旁窗台上跳跃的烛火。
良久，她终于开了口。
“主国来命，我若是回去，陶国免贡。”
云鸾语气淡漠，声调冷冽：“我若是不回，又将涨贡。”
闻言，丝翠便沉默了下去。
云鸾终究不是寻常百姓人家，她不能肆意妄为，甚至还要牺牲自己的意愿。
“我没事，你不必安慰我。收拾些东西便熄灯睡下吧，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丝翠见状，只好点了点头。
摇曳烛光没过多久便被熄灭，云鸾上了床，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安然入睡。
这便是她的命吗？
她偏过头去，明明已经热好了的玉石枕云鸾却只觉得一片冰凉。
她望向了窗外，淡淡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双眸渐红。
一夜无眠。
次日。
云鸾睁开双眸时，天色微亮。
一整夜她都没有睡着，只是阖着眼养神。
“公主，您醒了，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摄政王与韩公子在外面候着了。”
丝翠的声音在珠帘之外响了起来，云鸾随意的应了一声，便从床上坐起了身。
待洗漱梳妆完毕，云鸾便走出了寝殿，抬眸就看见了站在殿门口的萧廷宴和韩沐。
萧廷宴眸色温鸾，望着云鸾笑了笑。
“走吧。”
第二十章 来龙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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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心疼云鸾，此次出行倒是风光，护送的人马与随行的佣人都多。
云鸾出了寝殿，丝翠在身后拿着东西，二人便一言不发的上了马车。
就在这时候，韩沐拽住了打算一同上车的丝翠：“主仆有别，马车这么多，丝翠姑娘就莫要打扰公主了。”
丝翠被拦下，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云鸾便转头看了过来。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丝翠只好作罢，和韩沐一并上了后面的马车。
云鸾见状，没再多说，上了马车后没过多久，萧廷宴便也跟着她上来了。
二人之间一片寂静，云鸾聪明，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更不愿意说话。
她偏了偏头，伸手将马车上的木窗打开，视线望向了窗外。
这片皇宫风景，云鸾似乎总未来得及熟悉便就要离去。
她自然是知道韩沐是刻意把二人放在了同一马车上，云鸾心中烦闷不已，微蹙着眉。
“云鸾不明白皇叔这样做是为何。”
良久，她终于开口，清澈声音响彻狭小空间。
云鸾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丝怒意，面容之上并没有变化，淡漠的神色就像是在同一个陌生人讲话一般。
“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回我身边，好好的想想我同你之间的事。”
“毕竟我与你之间，也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闻言，云鸾缓慢的闭了闭眼：“皇叔是当真听不懂我说的话吗？云鸾早已讲过，我与皇叔生生不见。”
“但还是相见了，鸾儿。”
“你若是当真已对我没有情意，我不会逼你。”
“可倘若你对我已经没有情意，又为何要避着我？”
“明明你只需要回到从前的生活，陶国便能免贡。”
马车内只有云鸾与萧廷宴两人，在此刻萧廷宴的声音便显得格外清晰。
云鸾闻言，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索性继续偏头看向了窗外。
路途奔波，但却不算太远，一行人一早出发，下午时分便已经抵达。
进了京城，马车率先停在了桃梧宫门口。
云鸾起身，刚准备下马车，便听见萧廷宴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鸾儿，承认你心悦于我，当真就这么难吗？”
这话语震得云鸾心中一跳，长长的眼睫微颤。
她没有回答萧廷宴的话，而是径直走下了马车。
丝翠等人也已经在车下候着，拿好了东西便进了桃梧宫。
萧廷宴没有下车，他只是坐在马车上透过木窗望着云鸾的背影，微蹙着双眉。
摄政王回京的消息不胫而走，没过多久，萧廷宴便回到了摄政王府。
他下了马车，脸上神情淡漠，韩沐也回了自家府中。
萧廷宴踱步走进了府门，抬眸望去，便看见了坐在厅堂内的萧父。
这些年来，萧廷宴和父亲之间的联络十分之少，今日突然登门，萧廷宴心中有些困惑，踱步走了过去。
“你还知道回来！”
萧父已经上了年纪，他声音之中的怒意丝毫不加掩藏：“你去陶国做什么？”
萧廷宴一愣，像是没想到父亲是因为这件事登门。
他一时回答不上来，便听见萧父继续开口。
“先前说与陈婉儿订婚时，你是怎么同我说的？！你说都听我的安排！”
“你若是不愿与陈婉儿有牵连，为何一早不说，到了现在才开口！”
“人家好歹是皇亲国戚，是皇上的亲妹妹！”
萧父的一番话让萧廷宴心中烦闷更加，可说到底也是自身理亏，他只能低头听着。
等萧父终于说完消了气，萧廷宴才蹙着眉缓缓开了口。
“先前我以为，比起我自身的幸福，身上更多的是家族的责任，所以我才讲都听父亲安排。”
“可是当云鸾真的要走了的时候，我明白我根本不能没有她。”
“如果父亲不好出面解决此事，我负责与陈婉儿说清楚便是。”
第二十一章 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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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清楚？要怎么说清楚！”
“我从未想过你会做出如此儿戏的事！”
萧廷宴看着脸上怒意未减的萧父，沉默了下来。
良久，萧父叹了口气，缓缓的摇了摇头。
“算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能怎样？”
“你自己好自为之。”
说完，萧父便起身拂袖离去。
萧廷宴一愣，知道父亲这是妥协了，望着萧父的背影，他心中一暖。
……
另一边，桃梧宫中。
云鸾回到了自己的府上，望着面前熟悉的装潢，心中有些百感交集。
最终还是回到了原点。
“公主，楚小姐上门求见，正在厅堂候着呢。”
丝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云鸾闻言便起了身，上前两步推开了门。
她叹了口气，便径直走向了厅堂。
楚落落一袭红衣坐在檀木椅上，手中还端着热茶，瞧见云鸾来了脸色晦暗不定，等她走到了自己面前，楚落落这才起身。
“一声招呼也不打便跑回了陶国，这是做什么？若不是听见大街小巷说着桃夭公主与摄政王一同回京，我上哪儿寻你消息？可真有把我当做好友过？”
闻言，云鸾心中有些不好意思，她上前两步在楚落落面前坐下，缓缓开口。
“是我的不是，给你赔罪。”
楚落落自然也不是真的怪罪云鸾，见状便也放过云鸾。
“先前为何一声不响的回陶国，怎的又和摄政王一同回来了？”
她话音刚落，便看见云鸾一愣。
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起来，楚落落见她并不想说，刚要开口，便听见云鸾的声音响了起来。
“先前陈婉儿找我，我便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我去找了萧廷宴。”
“有些复杂……但是总的来说，就是萧廷宴喜欢我，被我发现了，我去找他，可他依旧是拒绝我。”
“我决定放下他，便直接回了陶国，可谁知他去了陶国寻我，并且皇上还下了旨。”
“若是我不回来，便要涨贡，若是我回来，往后陶国可免贡。”
云鸾尽量言简意赅的说完了这些时日里发生的事情，听的楚落落有些目瞪口呆。
她与云鸾交好这么些年，自然也是知道云鸾与萧廷宴之间的事情。
楚落落沉默了许久，这才开口道：“那你如今是怎样想的？”
她的问题倒是真的问住了云鸾。
“能怎样想？只能讲是顺其自然吧。”
除了顺其自然之外，云鸾也没有别的办法。
若是真的有方法，若是自己真的有决定权的话，谁会愿意顺其自然？
说到底，也不过是无可奈何。
想到这里，云鸾苦笑了一声。
见自己好友这副模样，楚落落心中有些不忍心：“既然已经回来了，便也就安心吧。明日里我陪你一同出去逛逛，这天也已经逐渐回暖，别总在宫中不出门。”
云鸾点了点头，送着楚落落走出了府中。
桃梧宫又陷入了一片静谧。
云鸾回到了自己的厢房，心中的某块空缺总算是被填满了些许。
她与楚落落也算是从小便认识，云鸾喜欢萧廷宴这么些年，楚落落全都看在了眼里。
刚开始时，楚落落还会劝一劝云鸾，让云鸾莫要执着于这样一个不可能的人。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楚落落也明白了云鸾固执起来究竟有多么可怕，索性不再劝了，只是在云鸾难过的时候陪伴左右。
对于从小便在异国他乡长大的云鸾来说，楚落落是唯一一个自己能够说得上话且真心的朋友。
良久，云鸾叹了一口气，坐在了自己的床榻边上，天色渐晚，烛光摇曳。
她靠在冰凉的玉枕上，一夜无梦。
第二十二章 桂花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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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云鸾从小便在陶国长大，回到桃梧宫后，云鸾心中反而产生了些许安心感。
这一夜云鸾睡的也算是踏实，睁开眼便看见了熟悉的景象。
“公主，您醒了，早膳已经准备好了，还备了您最爱吃的桂花糕。”
丝翠的声音响了起来，云鸾下了床，便洗漱好出了门。
今日艳阳高照，冬日里的暖阳消融了地上许多积雪，雪水已经被下人清扫干净，地面潮湿。
“今日天气倒是不错，公主要不要出去走走？”
“我约了落落，这会儿她应是还在休息，等晚些时候应该便来了。”
云鸾笑了笑，和丝翠一并走向了厅堂。
早膳准备的很是用心，云鸾坐了下来，端着小米粥小口小口的吃着，桂花糕香糯可口。
有那么一瞬，云鸾甚至以为这里才是自己的家。
想到这里，云鸾手上动作一顿。
丝翠敏锐的发现了她一刹那的失神：“公主，怎么了？”
云鸾摇了摇头，放下了手中精致的瓷碗，偏头看向了庭院的梧桐树。
“丝翠，你说到底这桃梧宫是我的家，还是陶国的皇宫是我的家？”
她的声音之中藏着些许忧伤。
丝翠鲜少看见云鸾这副模样，毕竟她跟着云鸾的时间也不短，二人从小也算是一并长大，云鸾从来没有问过类似问题。
良久，丝翠端起了云鸾面前的瓷碗，帮云鸾凉了凉粥。
“公主莫要多想，哪边都是您的家。”
云鸾闻言笑了笑，没再继续说话。
她心中清楚，自己本就是没有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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