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诺知道他不会再回复她了。
她放下手机,从床上坐起来,睡不着只好去阳台吹吹风。
对门的邻居已经换上了新的春联,门前挂上了新的灯笼。
沈安诺决定明天也要出门置办一些过年用的东西,窗花贴纸还有对联。
她到天快亮起的时候才将将睡下,睡得晚醒得却很早。
难得清闲,沈安诺去附近的市场买了好些窗花对联,用糯米调制的浆糊贴在大门和窗户上,增添了几分红色,好像看起来确实喜气洋洋了些。
今天就是年三十,沈安诺还去超市买了些食材,还有她爱吃的甜汤圆。
哪怕是一个人过年,也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惨。
她从超市回来,打车去了墓地。
外公外婆的墓地,在城郊一处僻静的地方。
这些年,她并不常来。
读书的时候,一年只有寒暑假能回来扫墓。
沈安诺买了些外公外婆生前爱吃的,端在墓碑前,她抬手忍不住抚摸上面的黑白照片,除了妈妈,外公外婆是最疼爱她的人了。
她眼眶微潮,泣不成声。
如果他们都还活着就好了。
如果没有江北山这个人就好了。
她宁愿自己从未出生过,也不想自她小时候就疼爱她的家人遭此大难。
扫完墓,沈安诺的眼睛就哭得有点肿了,她擦拭干净眼泪,转身见到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李律师抱着两束花,遥遥站在不远处。
李鹤会在这里碰见她属实是一场意外,他没想到她会回来。
沈安诺看见他抱着花,忽然间觉得没刚才那么难受,这个世上不只有她记着他们。
还有他们资助过的学生。
这世上做了好事还是有好报的。
“李律师。”
“江小姐。”
李鹤早就不是当年那个穷学生,面对曾经需要仰视的大小姐,早已不会面红耳赤,这些年一直都游刃有余的应对。
沈安诺抿了抿唇:“你是来看我的外公外婆的吗?”
李鹤点头:“嗯。”
沈安诺发自内心同他说了句谢谢。
李鹤只说这是他应该的,是他的分内事。
从墓园里出来,李鹤主动提出送她回家,这边地方偏远,不好打车。沈安诺就同意了。
不过再次见到李鹤,她还有点心有余悸。
上次靳韶琛发作的那通火气,再来一次她恐怕受不了。
大部分时候沈安诺都无法理解靳韶琛对她的这种远超出常人的占有欲,可以说已经有些病态,不像是把她当成一个独立的人,而是独属于他的物品。
沈安诺抱着侥幸心理,这次他们都不在南城,靳韶琛不会知道。
李鹤路上和她闲聊了起来:“你那个丈夫呢?”
沈安诺听他提起靳韶琛,有些紧张,“他在北城。”
李鹤不方便多问,点到即止。
他把她送到巷口,沈安诺下了车,弯腰对着车窗里的人摆了摆手,“谢谢你,李律师。”
李鹤希望她不要和自己客气,但说了很多次都没用,他也就不再强求,“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随时开口。”
沈安诺心里一暖,还是只能说谢谢。
她很感激,但她现在真的不想再麻烦别人。
沈安诺刚到家不久,接到了沈夫人的电话。
那头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听起来万分顾忌她的心情,“阿稚,今年怎么不回来过年?”
沈安诺斟酌了片刻,“我想回家陪陪我的家里人。”
沈夫人不知道她家里的情况,“你可以把你家里人接过来呀,不用担心。”
沈安诺实在不知道怎么回报沈夫人的好意,沈夫人听着她好像还有顾虑的样子,沉默了会儿,“阿稚,你是不是还在怪他?”
沈安诺愣了两秒。
沈夫人随即冷了声:“说实话他那件事做的确实遭人恨!怎么也不该让你去医院…我也骂过他好多回了。”
虽然她儿子是个屡教不改的人。
谁说了都不听。
打小就独立自主。
沈夫人心疼她,心里也有愧疚,这段时间都不敢怎么联系她,沈夫人是真将她当成女儿来看,怕她不肯原谅,“他糊涂了这一回,往后总会知道后悔的。”
沈安诺默默听着。
沈夫人还是不够了解她的儿子。
靳韶琛从来不会后悔。
这世上极少有能叫他痛彻心扉的事情,也极少有能让他回心转意的人。
沈安诺不会那么天真相信小说里的故事,不指望有朝一日他想起当初那场手术会悔不当初、会痛不欲生。
沈安诺说:“妈妈,我不怪他。”
她垂着眼睫,说话温吞:“那个时候我们是商量好的。”
说是商量也没说错。
不过是带着点逼迫性质的商议。
所有的利弊铺在面前,她不得不面对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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